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术赤的邀请,看似热情,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和深沉的试探。

沈烈心知肚明,此刻若显露出一丝犹豫或推拒,反而更引怀疑。

他坦然迎向术赤探究的目光,微微颔首:“殿下盛情,却之不恭。沈某恭敬不如从命。”

在护卫的簇拥下,沈烈三人跟随术赤的车驾返回赤谷城,直接进入了位于王城东侧的大王子府邸。

与城外粗犷的风格不同,大王子的府邸内部装饰更显雅致,融合了西域风情与中原元素,回廊曲折,庭院内引来了活水,种植着耐旱的绿植,显示出主人不同的品味。

然而,府内守卫之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滞,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所处的险境。

术赤并未在会客正厅接待他们,而是将他们引至一处更为隐秘僻静的书房。

屏退左右,只留下那名身手不凡的护卫首领乌木扎守在门外。

书房内,檀香袅袅。术赤褪去了方才遇袭时的惊惶,脸上恢复了王子的雍容,但眉宇间的倦怠与忧色却难以掩饰。

他亲手为沈烈斟上一杯温热的马奶酒,目光再次落在沈烈身上。

“沈先生,”术赤开口,换了个更显敬重的称呼,“今日圣泉谷救命之恩,术赤没齿难忘。若非先生雷霆出手,术赤此刻已是一具枯骨。”

他双手举起酒杯,“这杯酒敬先生。”

沈烈举杯相应,神色平静:“殿下言重了,恰逢其会,岂能见死不救。”

术赤饮尽杯中酒,放下银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沈先生身手卓绝,临危不乱,麾下二位兄弟亦非等闲。寻常商队护卫,绝无此等气度与能耐。先生……究竟是何人?”

沈烈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他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抬眼看向术赤,眼神坦诚却深邃:“殿下慧眼。在下沈三,确非普通行商。实不相瞒,我等来自大夏,受命前来,意在了解车犁国情,尤其是……贵国两位王子的动向。”

沈烈并不想再次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化名“沈三”,亦是如此,留有余地。

对付这些西域小国,一个大夏使节的身份,就足够吓唬住他们了。

“大夏……”术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无太多意外。

车犁与大夏接壤,边境摩擦已久,大夏派人前来探查,实属正常。

他更关心的是对方的态度。“原来是大夏上国的使者。失敬。却不知,使者对我车犁如今局势,了解多少?”

沈烈淡淡道:“略知一二。贵国老国王陛下沉疴难起,王位空悬。大王子殿下仁厚,主理朝政,盼稳中求进,二王子拔都……似乎更倾向于刀兵之事。”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敲在术赤的心上。

术赤苦笑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与疲惫:“何止是倾向于刀兵……我那二弟,只怕是恨不得立刻提兵东进,与贵国一较高下。今日这圣泉谷的刺杀,虽未拿到确凿证据,但幕后主使,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巡逻的士兵,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父王病重这半年,拔都凭借其在军中的势力,不断扩张影响力。王城禁卫,三成以上将领与他过从甚密。边军之中,更是他的根基所在。他不断煽动对贵国的敌意,宣扬掠夺才能让车犁更加强大……而我,却主张休养生息,与邻为善,尤其是与大夏这等庞然大物,当以和睦通商为主。”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烈:“沈先生,你可知,在我那二弟眼中,我便是懦弱无能,阻碍车犁强盛的绊脚石。他欲除我而后快,已非一日。”

沈烈静静听着,心中对车犁国内的权力斗争轮廓愈发清晰。他缓缓开口:“殿下主张和睦,乃车犁百姓之福。却不知,殿下如今手中,有多少可倚仗之力?”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术赤脸色微变,沉默片刻,才涩声道:“朝中虽有不少老臣支持于我,但兵权……大多掌握在拔都及其党羽手中。我能直接调动的,除了这府中护卫,便只有王宫中的部分禁卫,以及少数几个边缘部落的效忠。”

“总计……不足两千可用之兵。而拔都,明里暗里能调动的精锐,不下五千。且一旦有事,他还能迅速召集更多部落兵力。”

力量对比,悬殊至此。

也难怪术赤如此忧心忡忡,行事谨慎。

“看来,二王子殿下若想更进一步,障碍似乎并不算大。”沈烈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术赤脸上掠过一丝屈辱和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力感:“若非顾忌父王尚在,以及部分中立部落的态度,他恐怕早已动手。如今父王……怕是时日无多。”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悲凉。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香炉内的青烟笔直上升,仿佛凝固了一般。

沈烈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打破了沉寂。

“殿下,若二王子拔都继位,车犁与大夏,必有一战。生灵涂炭,绝非我大夏所愿见。”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术赤,“但若……是殿下您继承大统呢?”

术赤浑身一震,紧紧盯着沈烈:“先生何意?”

沈烈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大夏,可以助殿下,登上王位。”

“什么?!”术赤失声,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就连守在门外的乌木扎,似乎也因屋内陡然凝重的气氛而绷紧了身体。

术赤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

“沈先生如何助我?大夏军队若踏入车犁国土,无异于宣战,只会让拔都更有借口团结国内势力对抗外敌,我亦将背负叛国之名!”

“殿下稍安勿躁。”沈烈从容道,“我所说的相助,并非指大夏直接出兵干预。而是……提供殿下所需,但殿下自身缺乏的东西。”

他掰着手指,一条条说道:“其一,情报。拔都及其党羽的兵力部署、行动计划,甚至他们内部的矛盾,我大夏在车犁经营多年,自有渠道可以提供给殿下。”

“其二,精锐武力。”沈烈指了指身边的王小虎和小宋,“如殿下所见,我身边尚有十余兄弟,皆是以一当百之辈。他们可以殿下的名义,执行一些……关键任务。比如,清除拔都安插在王宫与军中的某些关键钉子,或者,在关键时刻,保护殿下,控制枢纽。”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沈烈目光深邃,“财力与物资。殿下若要稳固势力,拉拢中立部落,少不了金银、粮食、乃至精良的武器装备。这些,我大夏可以提供。”

术赤听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沈烈提出的每一条,都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软肋。

情报、尖刀、财力,这正是他目前最缺乏,而拔都却占据优势的东西!如果真能得到大夏在这三方面的支持……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夏……为何要如此助我?条件是什么?”他沉声问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沈烈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术赤面前,两人目光平视。

“条件很简单。”沈烈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殿下继承王位之后,车犁国,需成为大夏之属国。”

“属国?!”术赤瞳孔猛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属国意味着失去独立的外交权,需要向大夏称臣纳贡,地位一落千丈。这对于任何一位有抱负的君主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耻辱。

“沈先生!这……”术赤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沈烈抬手,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酷:“殿下,请想清楚。是成为一个强大、繁荣的大夏属国之主,保车犁百姓安宁,与中原互通有无;还是……眼睁睁看着拔都上位,将车犁拖入与大夏战争的深渊,最终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而您自身,亦难逃一死?”

他顿了顿,给术赤消化的时间,继续说道:“成为大夏属国,并非吞并。车犁内政,大夏不会过多干涉,殿下依旧是车犁的王。所需履行的,不过是定期朝贡,奉大夏正朔,对外政策需与大夏协同。”

“届时,有大夏作为后盾,国内那些摇摆的部落,谁敢不服?殿下的王位,方能稳固。车犁亦可借助与大夏的通商,获得前所未有的繁荣。是暂时的名分之失,换取实实在在的生存与发展,避免一场必败的战争。殿下,孰轻孰重?”

术赤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沈烈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他面前血淋淋的现实。

尊严与生存,王者的骄傲与国家的存续,交织在一起,让他痛苦不堪。

他想起拔都的咄咄逼人,想起军中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看他的轻蔑眼神,想起今日在圣泉谷那冰冷的刀锋……如果没有外援,他的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而大夏的支持,无疑是雪中送炭。

属国的条件固然苛刻,但正如沈烈所说,这或许是车犁唯一能避免战火,甚至获得发展的出路。

至少,他能活下来,车犁国也能活下来。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书房内只剩下三人轻微的呼吸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黄昏将至。

终于,术赤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决绝。

他看向沈烈,声音低沉而沙哑:“沈先生,看来术赤……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若大夏真能助我登上王位,扫平内乱……我,术赤,以车犁王室血脉起誓,愿率车犁举国,永为大夏藩属,岁岁朝贡,永不背盟!”

说完这番话,他仿佛虚脱一般,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了桌案。

沈烈看着他,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一种使命达成的冷静。

他伸出手:“殿下既如此明理,我大夏,必不负所托。

此事,你我心照不宣。具体细节,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确保殿下安全,并开始着手准备。”

......

与大王子术赤达成初步密议后,沈烈三人并未在王府久留。

术赤深知,在眼下这个敏感时刻,他与“大夏商贾”过从甚密的消息若传扬出去,尤其是落入二王子拔都耳中,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于是,在夜色完全笼罩赤谷城之前,沈烈、王小虎和小宋便悄然离开了大王子府,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无声无息地返回了落脚的那间僻静客栈。

他们带回来的,不仅是与大王子结成的脆弱同盟,更有一份来自王宫的、出乎意料的邀请。

“国王陛下的晚宴?”

赵风几人听到沈烈带回的消息,浓眉微挑,显得有些诧异。他们入城不过两日,身份也只是“商队护卫”,竟能得蒙老国王亲自设宴?

小宋解释道:“据大王子派来送请柬的侍从透露,似乎是陛下久病之中,听闻今日圣泉谷有中原勇士出手,助大王子殿下化解了一场危难,心中感念,故而想见一见诸位义士。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款待远道而来的中原客商。”

沈烈指尖轻轻点着那张用西域特质桑皮纸制成的请柬,上面用车犁文字和汉字双语书写,盖着车犁王室的徽印。

“老国王此举,意味深长。或许是真想表达谢意,或许是想亲自看看我们这几个中原商人的成色,又或许……是想借此观察他两个儿子的反应。”他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核心几人,“宴无好宴,但亦是机会。至少,我们能亲眼见见那位病重的兀突鲁国王,以及……那位二王子拔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