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史》?!”
寒江大惊。
难道和观星楼藏书馆里的《观星史》是同一本?
“等等,你说的那本观星史是什么内容?”
她急切地追问。
“寒江”显然对这个绘本中的故事熟记于心,听见她这样问,她想都没想就将自己最喜欢的段落复述出来了。
“星星落到了人类的怀里,唤醒了死者,带来神奇的力量……”
寒江恍惚地后退一步。
还真是同一个故事。
但这如何解释?她在进黑原之前竟然就读过关于黑原的故事,这个故事还是从徐慎手中得到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抓住了呆在一旁不动的晏扶光的手臂:
“晏扶光,会不会是我的记忆错乱了?”似乎是觉得话中的意思不够明确,她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就是,把进黑原之后的事情投射到了进黑原之前,所以哪哪儿都不对劲。”
晏扶光没有看过《观星史》,也能从两人的反应中猜出那大概是什么黑原才有的东西,他仔细思考了寒江话中的可能性,半晌,摇了摇头。
“可能性不大。”
“你说的那种情况的确可能会出现,但一般只出现在受到了重大的精神刺激的病人身上,你的精神很健康,也没有任何思维混乱的并发征兆。”
“如果她跟你说了什么过去的事情,”他指了指过去的寒江,“排除掉欺骗自己的可能性,那大概率就是真的。”
“至少过去的你认为它是真的。”
“寒江”静静地听着几个灰影絮絮讨论,等待未来的自己问她下一个问题。
寒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接受“童年就接触到了黑原”这个现实,目光恍惚地回到“寒江”身上,这才想起来接她的话。
“这个绘本的内容我也记得。”寒江心中暗道,虽然是最近才记得的,也算记得吧?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寒江”默默地凝视她良久,叹了口气。
“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看过这个绘本之后,我就会偶尔梦到绘本中的世界。”
她伸手在抽屉里摸索,挪开几本习题册和试卷,翻出一个小心保存的记录本。
“有时候是那片黑色的土地,有时候是映满星星的河水。”
“寒江”伸手将本子递给未来的自己。
“每一次梦到,我都会在醒来后立即记录下来,林林总总也有几百条了。”
寒江接过本子,硬纸外壳摸上去有一种庄重的质感,她快速地翻了翻,瞳孔微颤。
本子中对梦的记叙是从小时候到现在的顺序,第一个梦就是刚才“寒江”所说的“黑色的土地”,再往后,随着自己长大,梦中的时间线也逐渐向后推移。
就好像黑原在自己的梦中以极快的速度在发展进化一般。
前半部分的梦中提到了一座直通天际的高楼,“寒江”还用简单的笔画勾勒出了高楼的形状,与寒江在观星楼总部看见的绘本图别无二致。
继续往后翻,梦的内容开始变得混乱,似乎是很多个不同的小世界,“寒江”探头过来,和她一起看着记录本的内容。
“这些梦看起来根本没有关联,对吧?”
“寒江”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可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们就是最开始那片黑色土地的延伸。”
寒江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过去的自己觉得疑惑也正常,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些梦的内容其实十分明了,他们是不同世界中大大小小的灾难,或者换个表达方式——
副本。
它们是不同的副本。
难道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在梦中去到过黑原?
可是越往后看,她越觉得“寒江”所记录的角度很奇怪。
最开始的角度是旁观者,完全游离于世界之外,像是一个写故事的人,任凭笔下的角色如何磋磨痛苦,都不会影响到笔者本身。
但是后面的角度明显下放了,从高高在上的俯视变成了平等的观察,有时候甚至加上了世界角色的对话。
“除了这些,我还梦见了徐慎。”
“寒江”看了一眼那个代表徐慎的灰影。
“不过关于他的梦很少,我也没有记在本子上,能想起来的也不多。”
“好像是有一条很大的红色蛇追他,他拿着两把刀在楼上快速地跳跃穿梭……挺中二的说实话。”
徐慎眼眸微动。
他对“寒江”说的事情有印象。
说起来也很难没有印象,她说的内容是他羽翼未丰时度过的一个副本,那时候他还太年轻,因为几场轻松的胜利丧失了对战斗的警惕心,对敌人的实力没有准确的估量,差一点就葬身蛇口。
“寒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灰影的动作,看见几人都僵站着不动,她懂了。
“所以,梦中的世界是真的,对吗?”
窗外突然涌进一阵风,将桌上的记录本吹得哗啦作响,桌上的圆珠笔没有放稳,“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笔盖脱离开去,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几人顺着风吹进来的方向往外看去,刚才还是大晴天,现在却不知何时阴了下来,雷云聚拢,仿佛在恐吓着泄露天机的人。
“寒江”伸手去关窗,手扶到窗棂上时,第一滴雨水也落在了她的手上,冰凉得让人清醒。
“徐慎。”
寒江慢慢牵住了身边人的手。
她抬起眼,眼中有些迷茫。
“我到底是谁?”
她抓着他,像抓住了惊涛浪海中的一根浮木,却并不期望从他那里得到回答。
徐慎又看了一眼窗外。
雷云开始往教学楼上空聚集,在他的视角中,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黑光在云层中翻卷,像是某种生物的触角,在试探着如何撕开这个世界。
被发现了。
他反握住寒江的手,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淡声说道:“你是寒江。”
“这是我和爸爸妈妈一起为你取的名字。”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那些记忆记得还是忘记,它们从始至终都存在,等待着你去认领。”
“只有你能认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学生的喧闹声在雨声的掩盖下微不可闻,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徐慎手掌翻动,运起一道风墙,将肆虐拍打着窗台的雨水挡在窗外。
晏扶光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看着这明显不正常的天气变化,神色也逐渐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