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柏深低头垂眸看着两个孩子，眼神复杂难解。
两个孩子的五官似乎隐隐可以看到渺渺的影子，但更多的应该还是赛特公爵的基因。
不知道怎么的，覃柏深感觉心脏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一眨眼，记忆中那个总喜欢追在自己身后，嚷嚷着非他不嫁的人早已经嫁人，还生了两个孩子。
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是谁？为什么跟我们在一起？”双胞胎中的老二问。
老大一手牵着程渺渺的手，一手小大人似摸着自己的下巴，明明是个小不点，可是斜着眼睛从下往上瞥着覃柏深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有胆怯，气势很足。
“应该是妈妈以前的朋友吧，你看他是黑头发黑眼睛的，跟妈妈一样。”
双胞胎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妈妈长得不一样。
妈妈的眼睛是黑色的，头发是黑色的，可是他们的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小时候还为此哭闹过，为什么自己和妈妈不一样，慢慢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明白了这并不代表什么。
妈妈是他们的就行！
他们身边很少出现纯黑头发黑眼睛的人，这个人和妈妈一样，肯定是妈妈以前的朋友。
程渺渺夸赞道：“宝贝真棒，猜对了！这是妈妈以前认识的朋友，今天见到了，所以会和我们一起用餐。”
老二见大哥得到了夸赞自己没有，立刻就闹了起来，“妈妈，夸我，夸我！”
“你也很棒啊，跟哥哥一样，你们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最棒的宝贝！”
双胞胎立刻眉开眼笑，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我们也最爱妈妈！”
程渺渺冰冷的心不由得一软，忍不住弯下腰在两个小家伙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逗得两人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人抱着她一条腿不松手。
覃柏深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完全插不进这温馨的气氛中，而且还显得十分唐突，像极了一个破坏了什么美好画面的坏人。
好一会儿母子三人才总算不闹了。
程渺渺站直了，看着覃柏深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柏深哥，让你久等了，这两个孩子就是这样，喜欢黏着我。”
双胞胎听懂了这话，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挺骄傲，高高昂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有些肉肉的，短短的脖子。
让程渺渺又忍不住伸手轻轻在他们脖子上划了划，又惹得他们一阵大笑不止。
“你们母子三人感情真好。”覃柏深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
“这当然了，我们是母子嘛，而且他们从小就是我带，从巴掌那么大……”程渺渺比画了一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亲力亲为的。”
“为什么不交给佣人？斯潘塞家族应该不缺钱聘请专业的人照顾孩子。”
“这怎么能一样呢？这是我自己的孩子，他们的每一个成长瞬间我都不愿意错过，他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虽然带着两个孩子的确很辛苦，但也很快乐！”
是这两个小家伙彻底治愈了她内心的创伤，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让她完全没有时间想别的。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等她停下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从阴郁中走了出来，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了。
顿了顿，程渺渺想起了什么似的，揶揄一笑：“等柏深哥和茜舞结婚了，你们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也非常可爱！”
覃柏深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话。
他坐上了程渺渺的车，车内装饰豪华，一派贵族风格，车里应有尽有，吃的，喝的，小孩子玩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区域，显然是她经常坐的车。
而且覃柏深还发现，这车和普通的车子也不一样，材质不一样，车窗用的玻璃也不一样，他摸了摸，怀疑是防弹的玻璃。
程渺渺照顾两个孩子的间隙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笑了笑说道：“这是防弹玻璃。”
覃柏深没想到真的是。
“你……难道以前遇到过什么危险？”
要不然怎么会用防弹玻璃做车窗？
程渺渺耸了耸肩，“这也是可想而知的，我这种出身，想在斯潘塞家族站稳脚跟不是简单的事。看不惯我的人太多了，争斗在所难免。”
说着她突然压低了声音，伸手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其实有一次我这里中了一枪，当时差点就没救回来。是管家抱着两个孩子到医院病房日夜哭闹，硬生生把我哭回来了。”
覃柏深浑身一震，看着她指着的位置，手指微微颤抖，伸了伸，似乎想伸手去摸。
可是才抬起来想起自己的身份又把手收了回去，声音暗哑：“一定很痛吧？”
程渺渺喟叹了一声：“痛啊，精神上，肉体上都痛，痛得我想放弃，根本就不想挣扎了，觉得就这样吧，其实也挺好的，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当时真的很累很累！赛特公爵娶了我，给了我两个孩子，可是却没有来得及帮我站稳脚跟就走了，我什么都要靠自己。”
“我其实不想争的，可是不争，我两个孩子怎么办？我不能让他们跟我一样，所以我只好拼了命去争，去抢了。”
“这样一来敌人自然就多了，我遇到过很多危险，幸运的事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程渺渺侧头看着他，“其实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回去的原因之一。”
“我怕给你们带去危险和麻烦，真这样的话，我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的。”
“虽然我没有回去，但其实我一直有在网上看国内的新闻，打听你们的消息，知道你们都过得很好。”
听到这，覃柏深心底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他一直跟她说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她，责怪她还活着为什么却没有告诉他们，任由他们担心。
说是担心，可他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因为她的失踪有任何的影响。
她在国外拼尽全力想要好好活着，随时要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他们在国内幸福安稳，岁月静好。
她受伤躺在医院濒死的时候，或许他们在国内正在举杯欢庆。
或许是在庆祝茜舞第一步戏播放，或许是庆祝他拿下了一个合作，又或者是别的。
当时谁都没有想起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