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埃尔会提前赶回京城。
这货到底是个纯粹的商人,他在港岛的时候把标签一换,没有用船运去欧洲,而是在当地转手就卖给了其他的英伦经销商。
利润虽然少了些,但回款却超级快!
人家转手商也接手的相当痛快,因为埃尔的这批货质量款式确实没得说,最重要的是价格太便宜了!
别说运回欧洲进专卖店,就算当做普通衣服卖也会相当畅销和赚钱。
没办法,这个做工和款式设计实在是太漂亮,只要见到这套裙子的女性几乎都迈不开脚。
法兰佬带着一大笔钱风风火火的赶回了京城,一头扎进了林靖远的办公室。
“林,这次我要三倍的量!”
“你知道吗?港岛有四五个经销商在等着我,不,是咱们的货!”
埃尔把刚签的好几份英文合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满脸的癫狂。
“这可是一个长期合同,我和这些经销商们签了五年的合同!”
“五年!”
“天呐,为什么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的工厂居然是停业的?!”
林靖远无语的一摊手。
“埃尔同志,呃,先生,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咱们生产那种裙子的布料没了!”
埃尔猛的一拍脑袋,自己实在是太过兴奋,他把这茬给忘了。
“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港岛重新组织一批布料过来。”
“你放心,我肯定是通过桦润先进口!”
“资本家的那套来料加工,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你们都应该清楚,我这个法兰人最喜欢的政权不是现在的法兰政府,而是曾经的巴黎公社,我们都是同志,不是吗?”
林靖远吞吞舌头,忍住了想骂对方不要脸的冲动。
他不敢怠慢,当天就把报告直接送到街道。
想要按时完成第二份订单,布帘厂起码要多雇用十五个女临时工。
虽然上头和外贸部还没把这个单子给定下来,但街道这回主动给林靖远放了权,先招人!
而且准许他优先在他最熟悉的小苏州胡同招收六到七人。
六十七号院的卢二婶子和高南山的未婚妻贺红芳都是针线活出众的,所以被林靖远提前推荐。
一九六零年五月份能进一家做外贸的单位,哪怕是做临时工,这个人情可不是一般的大。
谢欣月忙疯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在业务上做出多大成绩来的。
可谁知就是谈了个恋爱,借着杨兴民这家伙邻居家的春风,一而再的从天上掉馅饼砸中她的头。
她虽然人还在北俄司,但埃尔的业务已经算在了她的名下。
这回是三倍的量,而且又牵涉到了物料进口问题,把谢欣月忙得团团转。
“累死我了!”
谢欣月抽空跑出单位来到外头,和巡逻歪了七八里地的某位公安同志碰了头。
“他们还羡慕我,可我就不乐意去做这么复杂的事,什么事都得我去办,脚都跑卸了。”
谢欣月的话里带着一丝小骄傲,杨兴民很识趣的立即拍上马屁。
“得了,能者多劳,这要是没有你,我林叔厂里非乱套不可”。
谢欣月很受用男友的话,站起来在人家跟前转了个圈儿,看似不经意的扔下了一句话。
“后儿是我妈妈生日,我妈说你到时候别忘了过来吃饭。”
“是她主动邀你的,可不关我的事。”
“到时候我舅舅和小姨他们都会来,……,刚好布帘厂的这个单子我忙得差不多了,明儿我陪你上街,咱们选件衣服去。”
……
也不知高山南从哪里弄来了半瓶汾酒送给林靖远。
解卫军闻着味儿就把这瓶酒给找了出来。
他和杨兴民刚好轮休,俩人在大院天井里摆了桌子,就着一盘咸菜喝起酒来。
放学回家的宝根和梅子在一边用石子搭小城,玩娶媳妇的游戏。
一杯下肚之后,脸色微红的杨兴民开始试探好哥么。
“你上次是不是说过,你们家认识大学里一位姓胡的老师?”
解卫军点点头。
“你小子有什么事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能拐弯抹角什么?”
杨兴民又抿了一口酒。
“我就是觉得挺巧的,欣月的母亲你知道吧,也是这学校的老师?”
“哦?那还真有点巧。”
“这不是欣月母亲要过生日吗,没在他爸爸单位家属院办,就在学校食堂小包间吃顿便饭。”
“嗯,看来快说到重点了,我在听着。”
杨兴民听到这话,索性也不装了。
“军子,咱俩是兄弟吧?”
“必须啊。”
杨兴民转了转眼珠走。
“我觉得吧,就算是普通的路人,看我可怜也能给个一两毛。”
“换成咱们的邻居,说不定能给我一两块。”
“可要是我认定的朋友,咬咬牙也能给我一二十块。”
“至于作为我最要好的哥们,狠狠心一两百大概能够……。”
“停!”
解卫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前儿才找我借了三十,以前借的我都没算账,我工作以来的钱全都在你那了,你还想干啥?”
解卫军哭笑不得的掏了掏自己的兜。
“现在我和小宋见面,买雪糕的钱都是人家出的!”
杨兴民嬉皮笑脸的,搂住了解卫军的脖子。
“我刚才有说过要找你借钱吗?”
“我听欣月说他大舅和二舅都是抽烟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小宋父亲最近戒烟是吧?”
“她偷偷把她爸爸发的烟给了你,是不是?!”
“就在你办公桌的抽屉里,你小子居然还上了锁,我借着缝都看清楚了!”
他嘿嘿笑着死死的勾住了解卫军的脖子。
“我就要三条!”
“现在就给你打借条,算兄弟我一共欠你两百行不行?”
解卫军没好气的推开他。
“老子从来就没指望过你还!”
“最多两条,爱要不要。”
杨兴民开心的喝了一大口。
“兄弟我先干为敬了!”
“我就知道还得是军子你,甭说一两百了,以后但凡你手里有个一两千也能给兄弟我使使。”
解卫军实在是没好气,回怼了他一句。
“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还一两千,你咋不说一两万呢!”
可能是连续干了两三杯的原因,让杨兴民有些上头。
他居然嘿嘿笑着抬头看向天空。
“对呀,要是真有人给我两三万……。”
一边的宝根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插了一句嘴。
“哥,别想太多,那肯定是有人上错了坟了……。”
解卫军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顿时喷出了老远。
这口酒不偏不倚刚好喷在了刚刚走进门的某人脚下。
刚想去抓宝根的杨兴民见到来人后脸上瞬间一冷,猛的站了起来,死死的捏紧了拳头。
“贺红苗,你还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