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南边街边的雪堆立得有些奇怪,所以导致陶进军这边的视线受阻,只看了不到十个小孩跟大春站在一起。
而距离大春这些人最近的“援兵”也在五十米开外。
带头冲在最前面灵活躲避着飞来雪球的小陶同学,在这一刻想到了长坂坡的赵子龙、小商河的杨再兴......。
他们冲击的速度很快,中途才五六个同伴被雪球击中,然后被旁人大喊名字后不得不悻悻离开。
很快,陶进军已经能看清楚大春面上的表情的细节。
一定是惊恐......诶?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好怪?
“不对!”
正看着孩子们打雪仗的几个中年人来,一个叫老金的忽然发现了问题。
“你们几个快看看,对面的那些个雪堆的位置?”
“咋了?”
“我看着怎么像倒三角防御战壕......。”
“哈哈哈哈,老金你也太逗了,这就是一群孩子......。”
老陶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从他儿子进攻路线上的两侧雪堆后面出现了七八个抱着雪球的“伏兵”,同时正面底部那个雪堆后也钻出来一堆孩子。
刚刚冲到大春跟前十多米的陶进军一伙遭到了三面夹击。
一分钟不到,除了灵活的陶进军和双子外,南锣鼓巷的小孩兵“全军覆没”。
“他们特么太阴了啊~!”
暴跳如雷的陶进军一边逃走一边愤怒的大叫。
老陶没好气的一把摔掉了帽子。
“这个兔崽子也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问题,不过,不对啊,我怎么不记得对面街上还有懂这个的?”
他朋友老姚拍了拍他肩膀。
“得了吧,几个孩子玩把戏,你还当真了?”
老金呵呵直乐。
“看吧,对面的小孩开始反攻了。”
几个中年人一看,果然,小苏州胡同的孩子和火药局胡同的孩子迅速汇集在一起,各自抱着一臂弯的雪球,乌拉拉的冲了过来。
陶进军这边又叫来了四十多个孩子躲在雪堆后头准备防御。
可他们先前太自大,准备工作不充分,导致他们不得不临时飞快的搓雪球——弹药不足!
好在南锣鼓巷的孩子们都不怂,看着对面的人冲过来都嗷嗷叫着站起来扔雪球,who怕who啊?
可对面的孩子看似乌泱泱一片,可实际上站的很散。
尤其是小苏州胡同的孩子们冲的很有章法。
三个小孩一组,每个小组隔着五六米,一冲全部冲,当前一个中了雪球后面的立即补上,从“阵亡”的孩子手里接过雪球继续冲,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老陶几个已经看呆了。
我的那个神哩~!
老陶忽然破口大骂:“我c,小孩子过家家而已,哪家大人这么不讲究,三三制冲锋都交给孩子们打雪仗,太、太特么不要脸了吧!!!”
一头热血的大春带着人冲在最前头。
而小苏州胡同这边最高的雪堆上,宝根看着自己的“部队”胜利在即,也是豪情大涨。
八岁小孩叉着腰,痞气十足的对后头喊了一声。
“二营长~,啊,不,豆子,把劳资的意呆利炮拉上来~!”
“轰他N的!”
几个小屁孩推着一辆运雪的独轮车冲了出来。
车上用四五根晾衣杆做了个弹射装置,一个破篓子就是放弹药的地方。
绳子一松,五六个雪球呼的就飞了过来,砸进了在一边看热闹的大人群里,惹来笑骂一片。
宝根脸一黑,丢人啊。
“来人,把豆子给我拖下去毙了,换个人来。”
九岁的豆子哇哇大叫。
“司令饶命~!”
“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可他还是被他弟弟和妹妹“凶狠”的拖了下去,一雪球给闷了。
——叫你在家里抢我吃的!
陶进军的防线在小苏州胡同和火药局胡同孩子们三三制的攻击下迅速崩溃。
主要是人家火力猛,攻击点集中,中了雪球退赛的比例比他这边小了太多。
大春是阵亡了,可他却顶着一头雪指着同样一头雪的陶进军哈哈大笑。
把十三岁少年的脸给气的通红。
1960年1月末,南锣鼓巷小学生们在与小苏州胡同、火药局胡同的小学生们之间的雪地大战中惨败!
按照小屁孩之间不成文的约定,在1960年的地安门大街上,南锣鼓巷的小学生但凡碰到到对面的人后,都得说一句“算你厉害”!
陶进军回家后躲在被子里哭,他母亲哭笑不得的在一边哄着。
外屋,老陶和几个中年人都默默的坐在那里。
良久之后,老金忽然说了一句话。
“像,真特么像!”
老姚也露出了缅怀的样子。
“是啊,尤其是那痞德性,动不动就嚷嚷着要毙了俺的样子......。”
老陶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老营长应该刚好走了八九年了吧?”
老金和老姚悚然一惊。
“老陶你疯了,封建迷信这套也是能说的?!”
老陶眼圈通红,笑着抹了抹眼角。
“我有时候总是做梦,梦见老营长骂我,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半岛上,尸骨都没给他带回来......。”
老金也笑了,就是眼角湿漉漉的。
“我啊,就等着退休那天,说什么也要再去半岛一趟,带着铲子和锄头。我答应过我们班的那几个牲口,死活要带他们一根骨头回来的......。”
玩得尽兴的宝根不知道自己的“闹腾”惹哭了几个铁汉子。
别看他两世为人,但被一大帮孩子围着叫司令的感觉还是蛮上头的。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不过是......。”
(沙家浜是71年的。)
摇头晃脑的回到67号大杂院,进门刚好遇到卢二婶子。
她笑着摸了一把宝根的头。
“哟,这谁啊?原来是我们院的司令回来了?!咯咯咯咯咯咯。”
“什么司令?”
正好解卫军和杨兴民两人袖着手走进院子,听见这动静的解卫军好奇问了一句。
“诶,你们俩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卢二婶子没回答解卫军的话,而是不解的看着这俩大小子。
“你们去工地上扛沙子,这才扛了几包?”
杨兴民一脸的晦气样子。
“婶,您就别提了,本来我们俩干的好好的,可谁知上头来了个人,说那工地和周围一片已经换给别的单位用了。”
“他们啊,还不用外人,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