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第八下的余音还在城墙上震颤,那穿玄色短打的军官已被李将军的长枪挑翻在地。
银枪尖挑开他握剑的手腕,血珠溅在程守将青灰色的官袍上,像朵突兀的红梅。
苏婉儿的银哨还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泛白。
她快步走下城楼,军靴碾过焦土的碎渣,耳中系统的\"唐韵值\"提示声渐弱,却在看见那军官袖口狼头暗纹时又尖厉起来——和昨夜\"人脉图谱\"里红笔圈着的\"苍狼\"分毫不差。
\"是谁指使你?
为何要在此时发难?\"她单膝蹲下,指尖按住那军官颈侧的动脉。
血从他嘴角涌出,在青石板上洇成暗红的水洼。
系统浮窗突然在眼前炸开:\"范阳余孽'苍狼',效忠安禄山,三月前混入溃兵。\"
军官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浑浊的眼珠突然聚焦在苏婉儿眉心。\"阿卜杜拉......\"他吐出这个名字时,喉结重重滚动,最后一口气散在晨风里。
苏婉儿的呼吸顿住。
系统立刻弹出新浮窗:\"西域胡商首领阿卜杜拉,往来范阳与长安二十年,暗设十八处货栈。\"她想起半月前系统兑换的\"长安商路图\",图上用朱砂点着的\"胡商密栈\",此刻突然在脑海里连成线。
\"小七子!\"她转身喊人,声音里带着锋刃般的紧迫。
穿青布短打的小仆从溃兵堆里钻出来,发梢还沾着草屑。\"骑我的乌骓去长安,查阿卜杜拉最近三个月的货单、往来书信,尤其注意西市波斯银号的流水。\"她解下腰间的鱼符拍在小七子掌心,\"用这个调城门卫册,若遇阻碍......\"
\"直接亮苏家腰牌。\"小七子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刀,\"姑娘放心,小的天亮前准把消息带回来。\"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上了墙根拴着的黑马,马蹄溅起的泥点打在苏婉儿斗篷上。
苏婉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指尖轻轻叩击腰间的系统玉牌。\"历史推演沙盘\"的蓝光在掌心流转,她闭眼默念\"阿卜杜拉\",再睁眼时,面前的空气里浮现出立体的长安地图——西市、东市、太极宫、军械库,红色标记像活物般在\"天香楼\"和\"军器监\"之间跳跃。
\"虚招。\"她低笑一声,指节重重敲在\"潼关\"的位置,\"叛军攻潼关是虚,真正要分散的是长安的巡防兵力。\"
\"阿姐?\"苏明谦从城楼上跑下来,玄色箭衣还沾着血,\"程守将说叛军退了二十里,可咱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七日。\"
苏婉儿把沙盘投影转向他:\"看这里。\"她指尖划过\"军器监\"的标记,\"阿卜杜拉要的是军械库里的精钢弩、火油桶。
没了这些,就算咱们守住潼关,长安也是座不设防的城。\"
苏明远的玄色披风卷着风扑过来,剑刃上的血还未擦净:\"阿妹要回长安?\"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潼关离长安三百里,叛军的游骑......\"
\"明远哥留守。\"苏婉儿打断他,\"你带着李将军整训溃兵,把陆药师配的'醒神散'分下去——叛军退得太利落,必有后招。\"她看向李将军,对方立刻抱拳:\"末将遵命!\"
苏明谦已经把包袱甩上肩头,腰间别着苏婉儿新制的三棱淬毒短刃:\"我跟阿姐去。\"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小七子查商路,我查官路,总能摸到线索。\"
苏婉儿摸了摸他发顶——这是母亲陈氏生前常做的动作。\"走。\"她转身走向马厩,斗篷下摆扫过那具渐冷的尸体,\"天快黑了,咱们要在子时前过灞桥。\"
马蹄声碾碎残阳时,他们在蓝田驿外的山坳里遭了埋伏。
\"停!\"苏婉儿突然勒住缰绳,乌骓马前蹄扬起,在土路上划出深沟。
系统\"人脉图谱\"的警示音刺耳作响,她望着前方密林中晃动的玄色衣角,嘴角勾起冷嘲:\"杨虎,你倒是命硬。\"
为首的骑将摘下铁盔,脸上的刀疤从左眉划到右颔——正是三个月前在长安街尾刺杀她未果的杨国忠密探头目。\"苏姑娘好眼力。\"他拍了拍腰间的雁翎刀,\"可惜你今日走不出这山坳。\"
苏明谦的手已经按上短刃,却被苏婉儿按住。
她望着两侧的悬崖,又看了看脚下的碎石路,突然笑出声:\"韩铁匠的弩手,该到了吧?\"
话音未落,崖顶传来弓弦震颤的闷响。
杨虎的瞳孔骤缩,刚喊出\"撤\"字,三枚弩箭已钉入他坐骑的前腿。
马嘶人仰间,苏婉儿的乌木弓已搭好箭,箭头淬着\"见血封喉\"的青芒。
\"放火烧林!\"杨虎滚进灌木丛,声音里带着血沫,\"烧光这些......\"
\"明谦!\"苏婉儿甩出腰间的火折子,\"点东边的枯藤。\"浓烟腾起的瞬间,她拨转马头撞向敌阵,乌木弓连珠箭射出,三个敌骑应声落马。
混战持续了半刻钟。
当最后一个敌兵倒在弩箭下时,杨虎正扶着断了腿的马往林外爬。
苏婉儿的箭头抵住他后颈:\"谁让你来的?\"
\"你救不了长安......\"杨虎咳着血,突然扯开衣襟——贴身的羊皮地图上,用朱砂标着\"军器监\"的位置,\"明日辰时......\"
苏婉儿的箭头刺入他肩头:\"说!\"
\"阿卜杜拉......\"杨虎的声音渐弱,\"天香坊......\"
苏婉儿的银哨突然发烫。
她扯下杨虎怀里的地图,转身对苏明谦道:\"把尸体埋了,取他的腰牌。\"少年应了声,利落得像把快刀。
等他们快马加鞭冲进长安西市时,月上柳梢头。
陈掌柜的\"福来昌\"绸缎庄后堂还亮着灯,老掌柜见了苏婉儿,茶盏差点摔在地上:\"姑娘可算回来了!
那阿卜杜拉最近天天往天香坊跑,昨儿还带了个穿金缕衣的胡姬......\"
\"天香坊的后门是不是通东市?\"苏婉儿打断他,解下斗篷露出里面的石榴红胡服——这是系统\"易容术\"教她的,发间别着西域特有的骆驼纹金步摇。
陈掌柜的目光扫过她耳后的薄纱:\"姑娘要......\"
\"借套波斯侍女的衣裳。\"苏婉儿指尖敲了敲桌面,\"再备顶帷帽。\"
半个时辰后,她站在天香坊的雕花门前,帷帽的银链遮住半张脸。
门房的胡商上下打量她:\"哪里来的?\"
\"波斯商队新到的。\"她用生硬的汉话开口,系统\"语言精通\"功能让她的口音带着粟特腔,\"阿卜杜拉老爷要的龙涎香,我家主人让我送来。\"
门房的眼睛亮了:\"跟我来。\"
穿过三道回廊,她听见雅间里传来沙哑的男声:\"明日辰时,钥匙移交东市钱庄。\"另一个声音带着胡语尾音:\"务必确认苏守谦的人没盯着。\"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到袖中微型竹筒——这是系统兑换的\"窃听虫\",轻轻一按,虫鸣般的细响混进烛火噼啪声里。
\"走。\"她转身要走,却撞上来添茶的小丫鬟。
茶盏落地的脆响里,雅间的门\"吱呀\"打开。
\"你是谁?\"阿卜杜拉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
苏婉儿低头行礼,帷帽银链晃动:\"奴婢给老爷送龙涎香。\"她捧上怀里的檀木盒,系统\"鉴宝眼\"扫过阿卜杜拉腰间的玉佩——和历史记载中安禄山送的\"云纹玉\"分毫不差。
\"退下。\"阿卜杜拉挥了挥手,门\"砰\"地关上。
苏婉儿刚走到天香坊门口,小七子的乌骓马就撞开人群冲过来。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姑娘,阿卜杜拉的货单!
上个月往范阳运了三百车精铁,标着'西域毛毯'......\"
\"够了。\"苏婉儿把货单塞进袖口,\"明日辰时,东市钱庄。\"她翻身上马,夜风掀起帷帽,露出眼底的冷光,\"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
马蹄声踏碎长安的夜色时,街角的阴影里走出个穿月白锦袍的侍从。
他捧着个描金信匣,追上苏婉儿的马:\"苏姑娘,东宫差人送来的。\"
信笺展开,只一行小楷:\"东宫太子,请你速来相见。\"
苏婉儿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
她望向太极宫方向,那里的宫灯像连成串的星子,却掩不住云层后翻涌的暗潮。
\"走。\"她对苏明谦道,\"先去东宫。\"
乌骓马的嘶鸣里,远处传来更鼓敲响三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