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的脑子空前清醒。
三天来第一次,她伸手触碰敖管家放在梳妆台上的餐盘。
银质餐具在指尖下冰凉沉重,如同她此刻的躯体。
清粥入喉的瞬间,胃部传来剧烈的痉挛,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像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
“敖管家。”
她的声音因久未使用而干涩。
“在。”
老人立刻上前,目光扫过几乎没动过的餐点。
沈棠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白粥,
“江跃给你房卡时,说了什么没有?”
“嗯。”
敖管家压低声音,
“人会在三天后,在半山疗养院三号房等你。”
“厉川今天......”
沈棠的勺子停在半空。
“其实夫人在这里关着的几天,”
敖管家不着痕迹地调整了窗帘缝隙,
“厉先生都在书房办公,哪儿也没去。三餐都会问夫人的情况。”
“知道了。”
沈棠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她很清楚现状——
如果没有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契机,直接服软道歉只会让厉川更加怀疑。
这次争吵已经彻底击碎了他们之间脆弱的信任,简单的苦肉计毫无用处。
她需要将这场「道歉」包装得无比真诚,甚至要比从前更像一个完美的厉夫人,才能解除禁足,准时赴约。
但该怎么办?
沈棠蹙眉,勺子无意识地在粥碗里画着圈。
上次让江跃给她「下毒」的戏码,在如今的情势下只会适得其反。
厉川上次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由着她任性胡闹,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但这次,那个男人绝不会再心软了。
就在她苦思冥想时,一股剧烈的恶心感突然从胃部翻涌而上。
沈棠猛地捂住嘴,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刚吃下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胆汁的苦味在口腔蔓延,冷汗瞬间浸透了丝绒睡袍。
“夫人!”
敖管家惊慌地跟进来,
“您......我去叫厉先生......”
“没用的。”
沈棠撑着洗手台喘息,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如鬼,
“别叫他,他只会觉得我在演戏......更不信任我......”
她用冷水拍打着脸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
当她艰难地挪出卫生间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口逆光处。
“怎么回事?”
厉川的声音比想象中更近。
沈棠抬头,东区教父那双野兽般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灼灼发亮,刺痛了她。
三天不见,他的轮廓更加锋利,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未曾安眠。
他站在那里,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又像一只守在受伤伴侣旁的猛兽。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一个虚弱却清醒,一个强势却疲惫。
敖管家悄无声息地退到阴影中。、
厉川向前迈了一步,走进窗边倾泻的阳光里。
沈棠这才看清那张脸——
这个向来一丝不苟的男人,下巴上残留着草率刮过的胡茬痕迹,左侧还有一道细小的伤口结着血痂;
眼下的青黑在苍白肤色上格外刺目,像是已经许多天未曾安睡;
就连向来挺括的西装也出现了细微的褶皱,领带结比平时松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