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秋雨带着潮气,张三昊的电动车停在“四通八达快递站”门口时,电子罗盘在车筐里轻轻震颤。卷闸门上贴着的“招财进宝”符歪了角,门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咒骂:“又晕一个!李哥刚把包裹码好就翻白眼了!”
“清阳堂首单是电竞馆,第二单就撞上阴婚局。”他扯了扯道袍袖口,把工作证亮给满脸焦虑的站长,“先带我看监控。”
监控室里,十七个屏幕轮流闪烁。凌晨两点的画面里,堆积如山的快递箱突然自动移位,纸箱棱角分明的边缘在夜视镜头里融成模糊的轿顶轮廓,最上层的黄色快递袋诡异地垂落,像极了一顶绣金的喜帕。更瘆人的是,画面右下角闪过半片红色衣角——分明是件老式纸嫁衣的裙摆。
“所有昏迷的快递员,都是负责整理‘四通街’片区的?”林晚秋推了推眼镜,手指在笔记本上飞快点划,“这个片区的收件地址,集中在老城区城隍庙周边三百米内。”她突然抬头,“那里十年前拆迁时,挖出过明清时期的乱葬岗。”
张三昊的罗盘突然指向西北方,金针在“五鬼位”疯狂打转。他摸出无人机遥控器:“飞一圈,重点拍地面阴影。”
螺旋桨的嗡鸣穿透雨幕,无人机升至十米高空时,张三昊通过手机屏幕看到了惊人的图案——快递站门前的水泥路裂缝里,青苔竟天然长成了“双蛇盘轿”的纹路,而快递站恰好位于蛇眼交汇处。“《天师秘录》里的‘地蛇抬轿阵’,”他喃喃自语,“借活人的阳气养地下的阴魂。”
站长跟着打了个寒颤:“您是说,底下埋着……”
“不是埋,是摆。”张三昊蹲下身,指尖蹭过地面的水渍,“有人用快递包裹摆出阴婚花轿的阵形,引动地下的‘纸人娶亲’古阵。”他突然望向墙角堆叠的红色快递箱,“这些箱子是不是从‘冥通速递’发来的?”
站长脸色煞白:“您怎么知道?三天前突然有批货到付件,寄件人地址写的是‘城隍庙地宫13号’……”
“带我去仓库。”张三昊抓起罗庚,罗盘底面的龙虎山震雷纹在阴影里泛着微光。
仓库深处,那批红色包裹码成五层高的方阵,每个箱子上都贴着褪色的“囍”字。张三昊用罗庚轻点箱角,木盒发出空洞的回响——里面装的不是货物,而是中空的纸人。最顶层的箱子敞着口,露出半件艳红的纸嫁衣,袖口绣着细密的黑色咒文。
“丧门剑纹。”林晚秋突然出声,她举着手机闪光灯凑近嫁衣,“茅山‘丧门剑’咒的变体,每道纹路都是缩小的剑形,专门切割生人气运。”她的指尖划过衣摆,忽然顿住——衣领内侧用金粉画着个极小的鹤形图案,和她母亲遗物上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地下三米。”张三昊的罗盘突然垂直落地,金针倒立指向地面,“阵眼在正下方。”
快递站后院,挖掘机扒开腐殖土的瞬间,浓重的尸臭味扑面而来。三米深的土坑里,七具纸人呈抬轿状排列,中间的“新郎”纸人抱着个黄布包裹,布上用朱砂写着近百个收件人姓名——正是最近三个月内“四通街”片区的所有收件人。
“阴婚阵的核心,是‘借阳婚养阴魂’。”张三昊捏碎一张净心符,符纸在半空自燃,照亮了纸人脸上的生辰八字,“每个纸人对应一个活人,用他们的气运给地下的阴魂当聘礼。”他突然皱眉,纸人新郎的袖口露出半截黄符,符头竟印着茅山乾元观的道纹。
“小心!”林晚秋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仓库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穿灰衣的男人正从二楼跳下,怀里抱着那套纸嫁衣,后背印着水洗不掉的幽冥阁鬼面刺青。
张三昊甩出“五鬼运财符”,符纸却在半空被撕成两半。男人甩出三把丧门剑形状的飞镖,剑刃上缠着快递单纸条——竟是用收件人信息折成的引魂纸。“茅山叛徒。”张三昊冷笑,“偷学丧门剑咒不说,还把阴婚阵改成快递阵,够与时俱进的。”
他突然掏出无人机遥控器,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无人机从正门冲进仓库,螺旋桨卷起的气流掀飞了男人手中的嫁衣,露出里面裹着的青铜罗盘——盘面上刻着“冥通速递”四个字,指针正指向城隍庙方向。
“破!”张三昊脚踏北斗步,指尖血珠滴在罗庚上,“天枢转,地轴移,阴轿归位!”
地坑深处传来闷响,七具纸人同时散架,黄布包裹里掉出个沾满泥土的陶罐,罐口封着的正是那批“冥通速递”的快递单。林晚秋捡起陶罐,发现底部刻着极小的字:“天枢-7号收”——和父亲卧底编号如出一辙。
“他们在用快递系统收集生魂。”张三昊擦去罗盘上的雨水,指针此刻正稳定指向茅山乾元观,“每个‘冥通速递’的包裹,都是给幽冥阁的‘聘礼’。”他望向渐渐放晴的天空,“通知萧凡,茅山的丧门剑咒,怕是要和龙虎山的罗盘阵好好算算账了。”
仓库阴影里,灰衣男人蜷缩着掏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送短信:“纸人阵已破,三命格者察觉茅山关联。”屏幕亮起,备注显示“乾元观内鬼-丙戌”,而短信收件人姓名栏,赫然写着“血手人屠”。
雨停了,张三昊蹲在地坑边,看着陶罐里散落的快递单。某个收件人地址突然刺痛了他的眼睛——“龙虎山天师府后山水潭13号”,正是十年前天机阵崩溃的核心区域。他转头望向林晚秋,发现她正盯着纸嫁衣上的鹤形图案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玉佩。
“走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该去趟茅山了。也许,萧凡那家伙的电竞手办里,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快递站外,一辆黑色面包车悄然启动。后排座椅上,半件残破的纸嫁衣无风自动,衣摆上的丧门剑纹渐渐渗出鲜血,在车窗上画出个模糊的罗盘图案——指针所指,正是百公里外的茅山乾元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