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吹动她流云般的广袖,裙裾在万宝阁璀璨灯火的映照下,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
赤足踏在冰凉光滑的墨玉阶石上,竟比那上等的墨玉阶石更显莹白剔透,仿佛自身便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几乎在她身形显现于阶顶的同时。
一股令人窒息、带着浓烈尸臭的阴冷狂风,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击在万宝阁那层无形的防御灵光护罩之上!
激起一片涟漪般的能量波动!
四道身影,如同鬼魅撕裂了空间,骤然降临在万宝阁门前宽阔的青石广场上。
沉重的死气瞬间压下,广场边缘名贵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凋零。
为首之人,一袭猩红长裙在夜风中猎猎翻飞,如同招展的血旗。
她肌肤惨白如纸,红唇似血欲滴,狭长的眼眸中翻涌着灰白色的死寂漩涡,正是阴尸宗的——白画屏!
“我当是哪路不长眼的野狗,敢来我万宝阁门前狂吠撒野。”
玉玲珑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广场上弥漫的死气。
“原来是阴尸宗的白大小姐大驾光临。怎么?”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刻薄意味的弧度,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白画屏身后那三个如同棺材里爬出的身影。
“贵宗的尸坑不够宽敞,需要来我这万宝阁的地界,掘几个新的?”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白画屏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上,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棱。
“还带了三条忠心的看门尸?好大的排场。只可惜……”
她微微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污了我这门前清净地。”
白画屏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瞬间覆盖上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连那猩红的嘴唇都失去了几分血色。
她强压下被对方言语刺伤的怒火,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玉玲珑,开门见山,声音如同冰锥摩擦。
“玉玲珑!废话少说!把莲瑶的下落交出来!”
“莲瑶?”
玉玲珑微微侧首,蛾眉轻蹙,仿佛在记忆深处搜寻一个极其陌生、无关紧要的名字,神情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白大小姐怕是找错了地方。万宝阁开门迎客,三山五岳的修士往来如云,每日经手、听闻的名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莲瑶?”
她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淡漠。
“本阁主,从未听闻过此人。”
“装模作样!”
白画屏眼中戾气爆闪,猛地抬手!
在她那同样苍白的手掌心中,赫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小瓶。
此刻,里面空空如也。
她将那空瓶高高举起,仿佛举着无可辩驳的罪证,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那这个呢?!你敢说你不认得?!这瓶子,总不会是你万宝阁里凭空长出来的吧?!”
当看到这个标志性的琉璃小瓶时,玉玲珑那完美无瑕的面容上,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丝恍然掠过眼底。
原来如此!
那个行事低调神秘、出手便是惊世神药、自称“茯苓”的姑娘,其真身竟是阴尸宗倾全宗之力追捕的莲瑶!
就是不知道,这莲瑶二字,对她而言,是否也如同“茯苓”一样,仅仅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假名呢?
玉玲珑脸上那丝细微的波动迅速隐去,如同湖面涟漪消散,重新覆上属于万宝阁阁主的矜持,与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
她甚至轻轻挑了一下精致如画的眉梢,红唇微启,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认得,又如何?”
她的目光坦然地对上白画屏燃烧着怒火的瞳孔。
“那位道友,确实与本阁做过一笔买卖。一手交货,一手收钱,钱货两讫,此乃万宝阁立足修行界千百年不变的立身之本!至于她姓甚名谁,是叫莲瑶……”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扫过白画屏手中那举着的小空瓶。
“…还是叫别的什么阿猫阿狗……”
她微微一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
“关我什么事?又关我万宝阁什么事?白大小姐,你怕是问错了人,也找错了地方。”
“你!”
白画屏被她这轻描淡写、油盐不进、甚至带着戏谑的态度彻底激怒,酥胸剧烈起伏着,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她强压下当场发作、将眼前这张绝美却刻薄的脸撕碎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向前逼近一步,那双美眸死死钉在玉玲珑脸上,如同毒蛇盯住猎物。
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和赤裸裸的诱惑。
“玉玲珑!别给脸不要脸!这云霞城地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万宝阁私下里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消息买卖,真当无人知晓?!不过是价码高低、看人下菜碟罢了!”
她手腕一翻,一枚灵光氤氲的储物戒出现在她苍白的手指间。
那戒指散发的灵光强度,足以让广场周围暗中窥探的许多修士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五十万灵石!买你一句话!莲瑶的下落!这笔生意,你稳赚不赔!”
白画屏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的施舍意味,仿佛已经预见了对方在巨大利益面前妥协。
然而,玉玲珑的脸色却在听到“私下里的消息买卖”几个字时,彻底阴沉下来。
虽然这个灰色规则不少顶尖势力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是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这等于是在公然打万宝阁的脸!
不过,这阴沉只持续了一瞬。
很快,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突然掩口轻笑起来。
“咯咯咯……”
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在压抑的广场上回荡,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讥讽和鄙夷。
“五十万?”
她放下手,绝美的脸上笑容如花绽放,眼神却冰冷如刀锋。
“白大小姐,你是在打发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还是觉得……”
她微微倾身,声音骤然压低,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
“我万宝阁的消息,如此廉价?如此……上不得台面?”
她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收,瞬间变得冰冷如万载玄冰,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直刺白画屏的心窝。
“想要撬开本阁主的嘴?可以。”
她伸出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掌,五指张开,在璀璨的灯火下如同玉雕。
“拿五百万灵石来!现付!少一枚……”
她的目光扫过白画屏及其身后的影卫,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压。
“…你今日就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休要在此污了我的地界!”
“五百万?!”
白画屏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一股难以遏制的、混杂着被羞辱、被戏弄的狂怒,如同火山熔岩般瞬间冲上了她的头顶!
白皙的脸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额角甚至隐隐有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跳动!
她身后的三名黑袍影卫,身上翻涌的浓重尸气也猛地一滞。
兜帽下枯槁的面容似乎都僵硬了一瞬,显然也被这近乎天文数字的狮子大开口所激怒。
“玉!玲!珑!”
白画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如同夜枭的厉啸,彻底撕破了最后一丝虚伪的平静!
“你找死!真当本小姐不敢拆了你这个藏污纳垢的销金窟?!”
玉玲珑却仿佛完全没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如同刀锋般刮过皮肤的凛冽杀意。
她依旧稳稳地站在墨玉阶石之上,姿态甚至更加放松了些。
一只玉臂随意地搭在身旁冰凉的玉栏上,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抚弄着自己垂落胸前的一缕如墨青丝。
她微微歪着头,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无辜、却又极其恶毒的笑容。
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向白画屏最敏感、最不容触碰的自尊与骄傲。
“哦?”
尾音上扬,带着浓重的疑惑和怜悯。
“原来……堂堂阴尸宗的大小姐,统领万千尸傀、坐拥一方疆域、威名赫赫的白画屏……”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如同鞭子抽打在白画屏脸上。
“…区区五百万灵石,都拿不出来么?”
她轻轻摇着头,眼神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怜悯和嘲弄,仿佛在看一个可怜虫。
“啧啧啧……”
那咂嘴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清晰得刺耳。
“看来贵宗的日子,过得比本阁主想象中还要……清苦拮据啊?连这点小钱都凑不齐……”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白画屏那身华贵的猩红长裙和身后的影卫,红唇勾起最刻薄的弧度。
“白大小姐你这前呼后拥的排场,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
轰——!
白画屏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无尽的屈辱、暴怒、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一切!
“狐狸精!我要撕烂你这张贱嘴!!”
一声饱含着最深沉怨毒和最狂暴怒火的尖啸,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震得整个广场嗡嗡作响!
白画屏周身,灰白色的恐怖尸气,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浓烈的腐朽气息瞬间席卷整个万宝阁广场!
周围那些价值连城、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灵植盆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化为飞灰!
靠得稍近的几个修为低微的万宝阁侍者,更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捂着喉咙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踉跄着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