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悬浮于渐趋不稳定的混沌能量之中,看着下方勉强站立、却已如风中残柳的姜平,以及那残破不堪、核心黯淡的菌主,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耗尽。技巧、规则、概念……这些“游戏”已然无趣。他决定用最直接、最原始、也最令人绝望的方式,结束这场早已失去悬念的较量。
力量的绝对碾压。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起手式,只是意念微动,那弥漫四周的、原本温和的创世之光骤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如同亿万根灼热的针,刺向两人的灵魂深处。但这仅仅是前奏。
他朝着姜平的方向,隔空,轻轻挥出一拳。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效果。但姜平却感觉整个“世界”朝着自己压了过来!那不是物理上的冲击力,而是力量这个概念本身的具象化,以最纯粹、最蛮横的姿态,降临在他身上!
“呃啊——!”姜平甚至来不及让泰坦神完全显化,那魁梧的替身虚影刚凝聚一半,就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破碎!碎片尚未飞散,便被那绝对的力量洪流碾为齑粉!
“果然没有意思,你的泰坦神不如我一根。”
姜平本人如遭雷击,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密集如爆豆般的碎裂声!他像是一颗被全力抽打的棒球,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向后激射,狠狠撞在后方的混沌壁垒之上!那由创世能量构成的壁垒坚硬无比,他的身体撞击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整个人几乎镶嵌了进去,鲜血如同绽放的残酷花朵,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处裂口中喷洒出来,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他体内的“泰坦神”力量,那遇强则强的特性,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失去了所有意义。就像一只蚂蚁,无论它如何愤怒、如何爆发,也无法撼动碾压而来的山岳。差距太大了,大到连成长的空间都被彻底封死。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意识迅速模糊,黑暗从视野边缘急速蔓延。力量在飞速流逝,生命力如同指间沙般无法挽留。他感觉到冰冷,无边的冰冷,以及……深入骨髓的无力。
“结束……了吗……”一个念头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闪过,“就这样……毫无意义地……”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陷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在那一片猩红与绝望交织的视野尽头,一点微弱而温暖的光芒亮起。
光芒中,一个穿着干净连衣裙、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向他跑来。她的脸上带着纯真而略带担忧的笑容,张开双臂,仿佛要给他一个拥抱。
那是……姜诗安。他妹妹。
“我不是让你离开京都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当然是面前的妹妹,并没有回答他,他甚至连自己妹妹怎么变成小孩儿都没有去管,几乎是怒吼。
“哥哥……”仿佛有轻柔的呼唤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传入他即将寂灭的灵魂。
是幻觉吗?还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姜平不知道,也不在乎了。在那虚幻的拥抱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他残破的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无尽疲惫、释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的表情。
下一刻,他的身体,连同那抹虚幻的影像,在这创世之光的核心洪流中,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化为了一捧飞散的、闪烁着微光的粉末。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另一边,方明的目光转向了菌主。他甚至没有出拳,只是目光落下。
那目光之中,蕴含着等同于刚才那一拳的、纯粹的“力量”意志。
菌主那本就残破的真菌之躯,在这目光的“重量”下,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构成它身体的苍白菌丝,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枯草,瞬间碳化、崩解,化作漫天飘飞的灰烬。它胸前的漆黑核心,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嗡鸣,光芒彻底熄灭,然后表面布满了裂纹,最终“啵”的一声轻响,碎裂开来,化为最精纯的黑暗能量粒子,消散在混沌之中。
它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在消亡的最终时刻,它那简单的意识波动,如同涟漪般最后一次扩散,传递出的,是一种对孕育了它、也最终接纳了它的自然的、原始而平和的怀念。然后,归于永恒的寂静。
混沌空间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些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还在微微荡漾,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方明静静地看着姜平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菌主化为飞灰的位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胜利的喜悦,也无杀戮的厌恶。
他并不觉得开心。
这种碾压,毫无乐趣可言。就像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不会因此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他知道,这不会是结束。只要“创世之光”还在运转,只要这扭曲的京都还存在,只要还有不甘于被“定义”的生命,挑战者就会像雨后的野草,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或许会有比这两人更强、更有趣的存在。
但,那又如何?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层层混沌,穿透了“创世之光”的结界,投向了京都之外,投向了更遥远、更不可知的彼方。他的计划,已近尾声。当最终的“定义”完成,所有的变数,所有的挑战,都将失去意义。
这片混沌空间开始加速崩塌,边缘处已经开始湮灭,回归虚无。
方明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消失的战场,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这片不断缩小的混沌,以及那弥漫不散的、属于绝对力量的余威,还有那两份刚刚逝去的、微不足道的存在印记,即将被彻底抹去。
一切,似乎都已注定。
而最终的终局,正以一种不可逆转的姿态,悄然临近。空气中,只残留着一丝冰冷而神秘的余韵,仿佛在预示着,真正的风暴,尚未真正到来,却又仿佛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