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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攸宁侧眸望向横在驾驶座中间那颗毛茸茸的狗头。

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和桀骜,上面仿佛还写着:来啊,打死老子!有本事你就直接打死老子!

眼珠子却有些飘忽不定地左右转动着,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

将少年的心思猜测了个大概,时攸宁心里有些好笑。

明知故问道,

“你又犯事儿了?好端端的竟然要我骂你。”

段景珩问她问得一愣,语气有些迟疑,

“你刚才不是因为舒姨还在,想着在她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才不轻不重地把这件事情暂时揭过的吗?”

难道这只是他想多了?

时攸宁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要骂他,而是想直接要他的命?

这并不是挨骂前的慈爱,而是临死前最后的温暖?

“所以你只是想要在打死我之前,让我得知真相,死得瞑目?!”

段景珩的心里百转千回,没忍住直接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时攸宁:……

沉默片刻后,直接越过他朝着开车的男人吐槽,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儿子最近真的无时无刻都在犯蠢。这难道就是父母离家后遗症吗?”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这么会脑补呢?

大意了。

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戏耍他的机会!

段怀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确实,我也发现了。但我觉得他只是本性暴露,而不是什么后遗症。”

总之这个锅,他们两夫妻不背。

段景珩:……

现在这年头蛐蛐人都这么光明正大,不用背着了吗?

将头又往前伸了伸,隔在两人中间,

“喂!我还在呢,请你们尊重给你一下我这个当事人好吗?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坐好了,别影响你爸开车。”

时攸宁伸手将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顺便把那颗狗头推了回去,

“你说你是不是傻?我要是想骂你,当天我就骂了,才不会给你这个臭屁小孩儿留面子。”

段景珩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动作僵硬地将头发整理好,才问道,

“那……那你难道就不觉得我当时的行为很不礼貌吗?”

毕竟他在她面前可不是那样的。

不会觉得他很装、很虚伪吗?

时攸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如果那天的人不是你舒姨,你还会这么问我、还会这么认为吗?”

段景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见没有什么异样,才老实说道,

“不会。”

当时他舒姨的行为就跟个神经病似的。

他没有觉得她不礼貌就已经很不错了,才不会去反思他自己。

时攸宁:“那不就是了嘛?而且你是段家的继承人,有点傲气很正常啊。更何况当时她的行为举止确实有点抓马,你有脾气也是无可厚非。”

穆云舒当时那张脸都快要黏上去了,确实有点难评了。

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好闺闺,她自然是要宠着的。

段景珩被她的话噎了一瞬。

左看看他爸,右看看他后妈。

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忍不住抱怨道,

“既然你不觉得我有错,为什么还要特地组今天的局搞我?害得我这么丢脸!”

时攸宁理直气壮,

“哦,我就是没看过你社死,觉得应该会挺有意思的,所以想看看。不行吗?”

本来只是打算改天再约上穆云舒,当面告诉他这个真相,看他炸毛。

谁知道这小子昨天撞在她的枪口上了,只能将整蛊计划提前了呗。

可她也没想到这小子会当场犯病,直接当场给他们炫一个的好吧?

都是他该的!

段景珩:……漂亮!

可还不等他开始生闷气,就听见时攸宁清亮的嗓音再次响起,

“其实我觉得你今天挺可爱的啊,十几岁的小屁孩儿中二点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老是装得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干什么,你也不嫌累。”

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咱们的礼仪不能白学,在一些公共社交场合里,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丢你的脸没关系,可是不能丢了我的脸。”

段景珩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嘴角欲翘未翘。

语气却是非常的不屑,

“我当然知道,还要你说?而且小爷我哪有装?我那是骨子里自带的沉稳、礼貌和内敛,你不懂就不要造谣好吗?至于什么可爱和中二病,都是不存在的,跟我完全不沾边。”

时攸宁:……

“闭嘴吧,我今天都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

段景珩:“凭什么?我偏不!”

时攸宁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可我担心真的会忍不住打死你。”

段景珩:“……您的好友已下线。”

——————

甫一回到栖云居,时攸宁就直奔电梯,打算上楼换身舒适的家居服。

见段怀谦跟她一起进了电梯,时攸宁也没多想。

权当对方是和她一样,要回房间换衣服。

可正当时攸宁要打开自己的房门时,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背处,就被覆上了另一只温热的大掌。

裸露在外那光滑的肩头和藕臂也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对方的西服。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压迫感,时攸宁泰然自若地转头望去,

“干嘛?”

段怀谦俯首凑近,在彼此的鼻尖只剩半指距离时才停下,

“夫人今天都只顾着穆云舒和段景珩,难道不觉得有些忽略我了吗?”

语气中似乎还带有些似有若无的幽怨和委屈?

时攸宁怔愣了一瞬。

双手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

“这脸上也没有人皮面具或者整容的痕迹啊,难不成是被夺舍了?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谁,都赶紧从我老公身上下来!不然等我把大师请来,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哈,直接就让你魂飞魄散!”

段怀谦喉头一哽。

本来只是想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台词。

以至于他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赋予什么回应。

最终只是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揉搓,眼底满是无奈。

本想着等时攸宁玩够了,就会自动收手。

然而下一秒,她的五官在段怀谦的瞳孔里猛然放大,又迅速缩小回原来的大小。

只剩下巴处还残存着一抹温热的触感,提醒着他——

那并不是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