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石屑簌簌坠落的声响里，萧凌的掌心几乎要被空间戒指硌出血痕。
他能清晰感知到怀中人儿的每一丝变化——银月后颈的温度烫得惊人，皮肤下有细碎的光屑如活物般游移，刚才还清亮的眼瞳此刻像蒙了层雾，又有幽蓝的光斑在雾中翻涌。
\"先稳定灵脉。\"他咬着牙扯断腰间的星纹腰带，那是用深海冰蚕丝混着陨铁精炼的宝物，此刻被他迅速缠在银月腕间，\"冰蚕丝能暂时锁住暴走的能量。\"指尖刚触到她手腕，便被烫得缩回半寸——这温度已不是普通高热，倒像是某种禁忌力量在灼烧她的躯体。
银月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额间命契印记骤然亮起，映得整间密室都泛起幽蓝。
她的手指无意识抠进萧凌后背的衣物，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凌...我听见...碎裂声。\"她的声音像浸在水里，带着不真实的颤音，\"天...被撕开了一道缝，有光漏进来，可那光里全是...血。\"
萧凌的心脏狠狠一缩。
他想起三天前在古籍里翻到的只言片语——命契者觉醒时会看见\"命运的残卷\"，那是前世记忆与现世法则的碰撞。
可此刻银月眼底翻涌的不是回忆，更像某种预言式的景象。
他反手按在她后心，将自身武圣巅峰的灵气缓缓渡入，试图为那团暴走的能量引一条通路。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密室顶端的幽蓝石髓突然炸裂成星芒，一道黑影如利箭穿透石屑落下。
黑袍人周身缭绕着暗紫色符咒，每道符咒都在渗出腐臭的黑血，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看来我的警告不够清晰。\"他抬手间，十二道符咒如毒蛇窜向银月，\"现在收回命契之力，还能保你灵识不碎。\"
萧凌瞳孔骤缩。
他早该想到——刚才血雾里的傀儡自爆根本不是撤退，而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黑袍人布下追踪咒！
他将银月往旁边一推，同时从空间戒指里抽出一张金色卡牌。
卡牌表面浮现出\"千幻迷踪\"四个篆字，这是他上周在遗迹里抽到的中品幻卡，能制造持续三分钟的镜像。
\"去！\"他低喝一声，卡牌化作金芒炸散。
密室里瞬间多出三个萧凌，分别从左右后三方冲向黑袍人。
这招是他特意针对符咒师设计的——符咒攻击需要锁定目标，幻象能扰乱对方的感知。
黑袍人果然顿了顿，指尖符咒的轨迹出现刹那偏移。
就在这空隙，银月的喘息声突然变稳。
她抬起手，掌心的光屑不再游移，反而凝成一条淡蓝光链，链身流转着细碎的星芒：\"命锁束缚。\"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带着某种不属于现世的清越，\"我不属于任何人的棋盘。\"
光链如活物般窜出，精准缠上黑袍人脖颈。
符咒师最忌惮的就是这种法则类束缚术——命契之力本就凌驾于普通符咒之上。
黑袍人闷哼一声，周身符咒瞬间崩碎成黑雾，他的右手死死抠住光链，指甲缝里渗出黑血：\"你以为...这就是全部？\"
萧凌趁机补上一拳。
他这一拳凝聚了八层武圣灵气，拳风撕开空气发出尖啸。
可就在要触到黑袍人胸口时，对方突然仰头大笑，面具下的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看看你锁的是谁！\"
\"咔嚓\"一声。
黑袍人的青铜面具从鼻梁处裂开，露出半张脸。
那是张被咒印覆盖的脸，左半边轮廓却让萧凌如遭雷击——分明与他在\"血色沙海\"任务里救过的青年韩立有七分相似！
\"不可能...\"萧凌的拳头滞在半空。
他记得韩立三个月前为救商队被沙虫吞噬，系统都判定了死亡。
可此刻这张脸，连眼角那颗朱砂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惊讶么？\"黑袍人被光链勒得脖颈变形，声音却愈发清晰，\"等你真正走进命运之塔...\"他的手指突然按在面具裂缝处，黑血顺着指缝涌出，\"就会知道，所有相遇都是...局。\"
光链突然发出脆响。
萧凌这才惊觉银月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命锁束缚对武尊初期的她来说消耗太大。
他急忙甩出两张\"回元丹\"卡牌，丹药化作流光没入银月口中，同时抽出另一张\"金刚盾\"卡挡在两人身前。
\"走不了。\"黑袍人扯断最后一截光链，面具彻底崩碎，露出整张与韩立一模一样的脸。
他的眼底翻涌着与韩立截然不同的阴鸷，\"但没关系...命运之塔的门，已经为你们敞开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化作黑雾，只余下一句低语在密室里回荡：\"记住，当塔铃响起时...你们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银月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萧凌怀里。
她后颈的黑色虫卵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余下一个淡紫色的印记，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萧凌望着密室里残留的黑雾，掌心的\"时光回溯\"卡牌被捏得发烫——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担心的\"命运安排\"，或许从遇见银月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悄然展开。
密室里残留的黑雾尚未完全散净，萧凌抱着银月的手微微发颤。
他低头看向怀中女子，银月的眼尾还沾着冷汗，原本幽蓝的命契印记此刻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像被暴雨打湿的墨迹。
\"他说的...是真的么？\"银月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手指无意识揪住萧凌衣襟，\"那个韩立...明明系统都判定死亡了...\"
萧凌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在血色沙海，他确实亲眼看见韩立被沙虫拖入地底，系统的死亡提示音还在耳边响了整整三天。
可方才那张与韩立分毫不差的脸，还有那声\"所有相遇都是局\"，像根细针扎进他太阳穴。
他伸手覆住银月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先别想这个。\"指尖轻轻点在她后颈，那里淡紫色的符文正随着呼吸明灭，\"你的命契之力还在反噬。\"
银月突然攥紧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可他说命运之塔的门开了，说我是...\"她顿住，眼尾泛起红，\"说你才是毁灭的开端。\"
萧凌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没接话，只是将银月抱得更紧些，转身走向密室暗门。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他摸出张\"瞬行符\"拍在墙上——这是三天前用十块玄铁晶跟黑市商人换的，此刻正泛着幽绿荧光。
符纸炸开的刹那，两人已出现在三里外的临时营地。
篝火噼啪作响，石锋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凌子？
银月姐这是...\"话音未落便被萧凌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石锋挠了挠头，识趣地把热好的灵粥放在火边，转身时故意踩得雪响，给两人留出空间。
萧凌将银月放在铺着熊皮的木榻上，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个青瓷瓶。
瓶塞刚拔开，清甜的药香便漫开——这是他用\"千年朱果\"卡牌兑换的续脉丹，全大陆不超过五颗。
他倒出一颗，却被银月按住手腕：\"先看系统。\"她指了指他腰间的星纹腰带，那里沾着黑袍人留下的黑雾碎片，\"那家伙消失前，碎片里有系统能解析的能量。\"
萧凌一怔。
他早注意到那些黑雾黏在腰带上，但银月此刻的清醒让他意外——方才她明明虚弱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他没多问，指尖划过腰带，黑雾瞬间被系统吸收。
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在两人眼前展开，数据流疯狂滚动，最终定格在一行血字上：【检测到\"命运之塔\"残片，可解锁\"命运重构·进阶版\"】
银月的呼吸陡然急促：\"进阶版...你之前用的那个只能改小概率事件，这个...\"
\"能改写因果。\"萧凌替她说完。
他盯着界面上闪烁的\"确认使用\"按钮，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他用初版重构救回石锋一条腿时，系统提示过\"过度使用会引发法则反噬\"，而进阶版的代价栏里，\"神魂剥离\"四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指尖悬在按钮上三秒，终究是捏碎了界面：\"不急。\"
\"为什么？\"银月撑起身子，命契印记在她额间忽明忽暗，\"如果能提前知道命运之塔里有什么...\"
\"因为你现在更重要。\"萧凌截断她的话。
他取过续脉丹塞进她嘴里，手掌按在她后心，武圣巅峰的灵气如温泉般涌入。
银月的身体先是紧绷，随即慢慢放松，原本紊乱的灵脉在灵气引导下重新归位。\"命契之力是你的本源，\"他盯着她后颈淡紫色的符文，\"要是现在急着用重构，万一影响你的觉醒...\"
\"你怕我失控？\"银月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就像刚才那样？\"
萧凌没说话，只是加大了灵气输出。
他能感觉到，银月体内有两股力量在角力——一股是纯净的命契之力，如月光般温柔；另一股却带着腐臭，像黑袍人符咒里渗出的黑血。
他皱起眉，指尖在她灵穴上连点七下，那股腐臭突然消散了些。
暮色渐沉时，银月终于能自己坐起来。
她捧着石锋送来的灵粥，却没喝，只是盯着篝火里跳动的火星：\"凌，你说...如果我真的是为了阻止你而来呢？\"
火星噼啪炸开，溅起几点微光。
萧凌正在擦拭玄铁剑的手顿了顿，抬头时脸上已挂起惯常的淡笑：\"那就试试看。\"他伸手拨了拨篝火，火星腾地窜高，映得两人影子在雪地上摇晃，\"你阻止一次，我就躲一次；你阻止十次，我就陪你耗十次。\"他的声音放轻，像怕惊散了篝火的热，\"反正...我等了你三百年。\"
银月的手猛地一颤，灵粥洒在熊皮上。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远处的风雪突然大了，帐篷被吹得猎猎作响，石锋骂骂咧咧去压帐篷角的声音传来，倒显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格外清晰。
夜深时，银月在熊皮里蜷成一团。
萧凌守在篝火旁，玄铁剑横在膝头。
他望着银月熟睡的脸，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只欲飞的蝶。
就在他要闭眼养神时，银月突然发出一声轻吟，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无意识地开合：\"别...别撕...\"
萧凌立刻凑近。
他听见极轻的低语从银月喉间溢出，像风吹过古卷的页缝：\"命运...塔铃...碎...\"话音未落，她的命契印记突然大亮，幽蓝的光映得帐篷里如同白昼。
萧凌瞳孔骤缩。
他刚要唤醒银月，那光却又瞬间熄灭，只余下银月均匀的呼吸声。
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温度正常，可后颈的淡紫色符文，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风雪在帐篷外呼啸，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风，朝着这里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