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将双鱼玉佩塞进发髻时,玉面的凉透过发丝渗进头皮,像极了第135次轮回被郭宁妃的银簪划破头皮的疼。那时她倒在坤宁宫的地砖上,血顺着发间淌进眼里,马皇后踩着她的手背冷笑:“妹妹这头青丝,染了血倒更艳了。”她看见朱元璋掀帘而入,龙袍的影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下一秒就听见马皇后尖叫——他把银簪狠狠扎进了她自己的掌心。
【轮回记忆:第134次,她死于正月十五的宫宴。淮西勋贵的死士扮成舞姬,淬毒的匕首刺穿她的后腰时,她正替朱元璋剥橘子,橘瓣滚落在地,沾着她的血。他抱着她撞开殿门,雪落在她脸上,冷得像冰,他说“萱儿撑住,城外的梅花开了,你说要去看的”。后来在冷宫里复活,李德全说,陛下那天杀了所有舞姬,抱着她的“尸身”在雪地里站到天明,鬓角全白了】
“小主,陛下让人来传话,说今晚的宫宴设在奉先殿,让您务必穿那件石榴红的宫装。”春桃捧着件绣满缠枝莲的礼服进来,指尖划过袖口的金线,“这料子摸着怪扎手的,针脚里好像还缠着细银丝。”
李萱的指尖顿住。银丝?是“噬心丝”!第120次轮回,郭惠妃就是用这料子做了件舞衣,在宫宴上“不小心”蹭到她手臂,银丝划破皮肤,毒素顺着血痕蔓延,她半夜发起高烧,浑身长满红疹,朱元璋守在床边,用烈酒给她擦身降温,龙袍被冷汗浸得透湿。
“告诉来人,”她将礼服扔回锦盒,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衣服太艳,臣妾怕冲撞了列祖列宗,还是穿那件月白的吧。”
春桃有些担忧:“可……陛下特意吩咐的……”
“陛下会懂的。”李萱笑了。第119次轮回,她就是穿着这件石榴红的宫装,在奉先殿被马皇后的人泼了“蚀骨水”,衣服瞬间化为灰烬,她的后背被烧得皮开肉绽,朱元璋用自己的龙袍裹住她,说“朕的女人,穿什么都好看”,那语气里的怒意,吓得马皇后脸色惨白。
正说着,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朱允炆抱着个锦盒缩在门后,小脸白得像宣纸,盒子上的金线被他攥得发皱。
“李姨……”孩子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我娘让我把这个给你,说……说戴在身上能防‘脏东西’。”
李萱接过锦盒,打开时一股腥甜扑面而来——里面是个用红布包着的小人,心口插着三根银针,眉眼处绣着她的名字!第106次轮回,吕氏就是用这巫蛊娃娃咒她,结果被朱元璋发现,当场把小人扔进火盆,吕氏被打得半死,朱允炆跪在地上哭,他却没罚,只说“小孩子不懂事”。
“这东西哪来的?”她捏着小人的脖颈,红布下的针脚刺得指尖发麻。
“是娘让厨房的张嬷嬷做的,”朱允炆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锦盒上,“娘说……说宫宴上有坏人想害你,戴这个就没事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汗濡湿了她的手背,“李姨,我偷偷听见张嬷嬷跟人说,要在你的酒里下‘断子绝孙药’。”
李萱的心脏猛地一缩。断子绝孙药?是淮西勋贵秘制的“绝孕散”!第99次轮回,她就是喝了掺这药的酒,后来太医说她这辈子都不能生了,朱元璋把那壶酒泼在马皇后脸上,说“你若想朱家断后,朕先废了你”。
“允炆不怕,”她将小人扔进炭盆,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孩子的脸忽明忽暗,“这东西是害人的,烧了才干净。”她替孩子擦掉眼泪,指腹擦过他冻得发红的耳垂,“宫宴上,你就坐在我身边,谁给的东西都别碰,好吗?”
朱允炆用力点头,小手攥着她给的蜜饯:“我听李姨的!”
孩子走后,李萱立刻锁上房门,从发髻里取出双鱼玉佩。玉面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阳纹里的符咒隐隐浮现——是母亲留下的“破毒咒”。她想起第87次轮回,母亲为了教她这咒,被黑袍人打断了三根肋骨,躺在观星台的铜镜后,血顺着嘴角淌下来,还在笑“萱儿学会了,娘就放心了”。
“小主,太子妃派人来请,说英儿殿下又闹着要放风筝,非要等你去才肯喝药。”春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萱将玉佩藏好,走到东宫暖阁时,常氏正拿着药碗叹气,朱雄英趴在地毯上,用蜡笔在纸上画风筝,看见她进来,立刻扔掉蜡笔扑过来。
“姨母!”孩子的小拳头捶在她心口,“你看我画的风筝,比上次的还大!”
李萱抱起他,后背的冷汗浸湿了中衣。纸上的风筝涂着红黑相间的颜色,像极了第127次轮回淮西勋贵用来传递密信的风筝——那风筝的骨架里藏着炸药,在御花园炸响时,碎片划伤了朱雄英的额头,孩子哭着喊“姨母疼”,她抱着他冲向太医院,裙角都被血浸透了。
“画得真好,”她替孩子擦掉脸上的蜡笔印,“等过了今晚,姨母就陪你做个真的,比这画的还大。”
朱雄英皱着眉喝了药,药汁顺着嘴角淌下来,苦得他直皱眉。常氏递过蜜饯,低声说:“刚才马皇后宫里的人来过,说……说今晚的宫宴,要让英儿坐在主位旁边,说是‘沾沾祖宗的福气’。”
李萱的目光落在药碗上。碗沿沾着点白色粉末,是“寒骨散”的痕迹!第95次轮回,马皇后就是让太子妃的陪房在药里加了这个,朱雄英咳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咳血而亡,常氏被问责,罚去守皇陵,三个月后就“病逝”了——后来她才知道,是被淮西勋贵的人灭口了。
“我去跟陛下说,”她将朱雄英搂进怀里,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英儿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今晚就让他跟你待在东宫,我让人把宫宴的点心送些过来。”
常氏的眼圈红了:“多谢妹妹……只是马皇后那边……”
“有陛下在,别怕。”李萱拍了拍她的手。第104次轮回,常氏被马皇后诬陷“不敬祖宗”,是她跪在奉先殿外,大雪没到膝盖,朱元璋把她抱起来时,她冻得说不出话,只听见他对马皇后说“太子妃是常遇春的女儿,谁敢动她,先问过朕手里的剑”。
离开东宫时,夕阳正沉,将宫墙染成金红色。李萱摸了摸袖中的银簪,簪尖的锐度让她清醒——今晚的宫宴,是淮西勋贵最后的反扑,也是她彻底终结轮回的机会。
回到承乾宫时,朱元璋已经在等她,正坐在案前看密信,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闪着明黄的光。他抬头看见她,立刻放下密信,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晚上的宫宴,淮西那帮老东西肯定会动手,你跟在朕身边,一步都不许离开。”
李萱点头,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我带了这个。”她掏出银簪,簪尖淬了麻药,“上次收拾郭宁妃的太监,就是用的这个。”
朱元璋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还是你想得周到。”他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解药,不管中了什么毒,服一粒能顶半个时辰。”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萱儿,今晚可能会很凶险,要是……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先跑,别管朕。”
李萱的心猛地一揪,用力摇头:“我不!要走一起走!”她想起第134次轮回,他也是这样,在宫宴上说“你先跑”,结果自己被死士围在殿里,后背中了七刀,她回头去救,却被匕首刺穿了后腰——原来有些分离,从一开始就注定。
“听话,”朱元璋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个吻,“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去江南,看你说的漫山桃花,好不好?”
李萱的眼眶突然一热,用力点头。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就像第129次轮回,他为了让她 escape,自己引开追兵,被箭射穿了肩胛,却还在对她喊“快跑”。
宫宴设在奉先殿,烛火通明,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供桌上排得整整齐齐。李萱跟着朱元璋走进来,目光扫过席间——马皇后坐在主位,脸色苍白;郭宁妃和达定妃被押在角落,嘴角挂着怨毒;淮西勋贵们的眼神闪烁,手都按在腰间的玉佩上。
“李才人来了,快入座。”马皇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目光落在她的月白宫装上,“怎么没穿陛下让你穿的石榴红?倒是小气了。”
“不敢劳烦娘娘挂心,”李萱屈膝行礼,银簪在袖中转了个圈,“臣妾怕穿得太艳,扰了列祖列宗清静。”
朱元璋拉着她坐在身边,低声说:“别理她。”他给她夹了块糕点,“尝尝这个,御膳房新做的,没放糖精。”
李萱刚咬了一口,就觉舌尖发麻——是“牵机引”!她不动声色地将糕点吐在帕子里,眼角的余光瞥见马皇后的宫女正往她的酒杯里倒酒,酒液泛着诡异的蓝。
“陛下,”她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酒里有毒,马皇后的宫女是死士。”
朱元璋的眼神沉了沉,突然举杯:“今日请列位来,是想说说淮西勋贵私藏兵器之事……”
话音未落,马皇后的宫女突然掀翻酒壶,淬毒的匕首直刺朱元璋心口!李萱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银簪狠狠扎进宫女的手背,毒匕首“哐当”落地,她的手臂却被划开道口子,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护驾!”朱元璋将她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剑,剑光一闪就砍倒了冲上来的死士。
奉先殿顿时乱作一团,淮西勋贵们拔出兵器,与锦衣卫厮杀起来。李萱的手臂越来越麻,毒素开始蔓延,她看见马皇后抓起供桌上的香炉,朝朱元璋砸去——
“小心!”她推开朱元璋,香炉砸在她的后背,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一口血喷在供桌上的牌位上。
“萱儿!”朱元璋的嘶吼声震耳欲聋,他一剑刺穿马皇后的肩膀,抱起她撞开殿门,雪落在她脸上,冷得像冰。
“陛下……”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指尖摸到发髻里的双鱼玉佩,“玉佩……合璧……”
朱元璋立刻掏出怀里的另一半玉佩,合在一起的瞬间,玉面发出耀眼的光,她手臂上的伤口不再发麻,后背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
“管用了!”他抱着她往太医院跑,龙袍被她的血染红了大半,“萱儿撑住,我们马上就到了!”
李萱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轮回的苦都不算什么了。第138次轮回,她终于不用再一个人醒来,终于有人在她倒下时,拼了命也要救她。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江南的桃花……别忘了……”
“不忘,”朱元璋的声音哑得厉害,“朕记着呢,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看,看个够。”
雪越下越大,将两人的影子埋在白茫茫一片里。李萱的意识渐渐清晰,她知道,这次她不会再死了,因为她的怀里有合璧的双鱼玉佩,身边有他,心里有无数次轮回攒下的勇气和爱。
真好。
她在心里轻轻说,嘴角露出了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