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衣袂破空的声响,一道玄色身影踏风而来,衣摆上绣着的月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凌渊落地时带起一阵气旋,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些,眼神却浑浊如蒙尘的玉,分明是被操控的迹象,却强撑着清明。
“灰烬……”他开口时,声音里像卡着碎冰,每一个字都在颤抖,“那悬赏令……是我发的……”
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指节泛白,似在与体内的控制抗争
“我没想要你的命……是它……”
猛地指向自己的心口,那里盘踞着一缕若隐若现的黑气
“它逼我的……”
灰烬握紧了冰火离魂枪,枪尖不自觉下沉——他从未见过师尊如此狼狈。凌渊是幻月宗百年难遇的奇才,当年一人一剑平定魔界余孽,何等意气风发,此刻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连道歉都语无伦次。
“师尊……”灰烬喉头发紧,刚要上前,却被凌渊厉声喝止:“别过来!”
黑气突然暴涨,凌渊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与方才的脆弱判若两人“你以为我真会道歉?”
冷笑一声,指尖凝聚起灵力,竟是杀招起手式“身为宗主,岂能容你这逆徒坏了宗门规矩!”
话音未落,他又猛地抱住头,痛苦嘶吼“不对……灰烬是好孩子……”
黑气与清明在他眼中反复拉锯,最终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玄色长袍被冷汗浸)“对不起……为师……控制不住……”
最后看了灰烬一眼,那眼神里有愧疚,有绝望,还有一丝托付“杀了我……”
黑气彻底吞噬了他的清明,凌渊双目赤红,挥剑直刺灰烬心口,剑风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却在离灰烬寸许处骤然停住——他用仅剩的意志偏了剑锋,长剑擦着灰烬的肩头刺入地面,整个人跪倒在地,玄色衣袍下,黑气如蛇般游走,却再难前进一步。
“师尊!”灰烬扑过去按住他颤抖的手,冰火灵力疯狂涌入,试图压制那缕黑气,“你撑住!我能救你!”
远处传来宣竹和青丘的呼喊,他们带着宗门长老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皆大惊失色
灰烬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咬破指尖,将精血点在凌渊眉心,同时双手结印,口中疾喝:“清心破,起!”
淡金色的灵力自印诀迸发,如清泉般涌入凌渊体内,所过之处,黑气如同冰雪遇阳,滋滋消融。凌渊身体剧烈震颤,赤红的双目渐渐褪去血色,浑浊的眼神重新凝聚清明。当最后一缕黑气被金光驱散,他脱力般倒向灰烬,声音嘶哑:“灰……烬……”
灰烬稳稳扶住他,见师尊眼中已无阴霾,长舒一口气,笑道:“师尊,你醒了。”
凌渊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周围狼藉,又看了看灰烬肩头的血迹,愧疚道:“为师……又让你受累了。”
“师尊没事就好。”灰烬帮他拭去额头冷汗,“清心破果然管用,不枉费我苦练三月。”
一旁的宣竹和青丘也松了口气,青丘咋舌道:“大师兄这招也太厉害了吧,黑气一下子就没了!”
宣竹点头附和:“还是灰烬反应快,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凌渊站起身,拍了拍灰烬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好孩子,长大了。”阳光透过殿门照进来,落在众人身上,驱散了所有阴霾,幻月宗的上空,终于重现清朗。
宣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腮帮子鼓得老高,声音闷闷的:“你们俩都化神了,就我还在元婴期晃悠……明明都是一起入门的,我怎么就这么慢啊。”说着,脚尖把石子踢出去老远,带着股不服气的劲儿。
青丘凑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急啊,你上次闭关不是摸到化神的门槛了吗?说不定下次突破就成了!”
灰烬也笑了,递给他一瓶刚炼的丹药:“这个你拿着,凝神丹,对突破有帮助。宣竹你根基稳,厚积薄发,说不定下次一突破就直接晋阶中期呢?”
凌渊在一旁捋着胡须点头:“宣竹性子稳,元婴期打牢基础是好事,化神不急在一时。”
宣竹接过丹药瓶,嘟囔道:“真的能行吗……”但眼里的沮丧却散了不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
“好师弟,你我都化神了,演武场走起?”
青丘眼睛一亮,手按在腰间的雷光鞭上,尾梢的银铃叮当作响:“正合我意!上次在演武场你耍赖用冰冻住我,这次可得堂堂正正分个高下!”
他转身就往练武场走,玄色劲装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别说我欺负你刚晋阶,今日不用灵力,只论拳脚如何?”
灰烬挑眉跟上,指尖在袖中捻了个火诀——那是他新悟的近身招式起手式:“怕你不成?”
两人刚走到演武场中央,青丘突然转身,拳头带着破空声直逼面门:“接招!”
灰烬侧身避开,手肘顺势撞向他肋下,却被青丘用小臂格开。两人拳来脚往,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劲风,惊得场边的梧桐叶簌簌落下。
“你这‘破山拳’又精进了。”灰烬避开青丘扫来的腿风,笑道,“上次还没这么快。”
青丘一个旋身踢向他肩头:“彼此彼此,你这‘流影步’倒是比从前滑溜多了。”
三十招过后,两人都有些气喘。青丘抹了把额角的汗,突然收了势:“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非得被长老们看见说我们胡闹。”他看向演武场边缘的兵器架,“听说你新得一柄玄铁剑?拿来瞧瞧?”
灰烬从储物袋里取出剑,剑身嗡鸣着泛出冷光:“刚请铸剑师开的刃,正好试试锋芒。”
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剑脊上,折射出的光点在青丘脸上跳荡。远处传来弟子们的笑闹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却扰不乱这片刻的酣畅——仿佛那些权谋算计、宗门纷争,都暂时被隔绝在了演武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