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将修罗刀归鞘,刀身的煞气敛去,只余一层薄冰覆在鞘上。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看向远处连绵的山峦——那是幻月宗所在的方向,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冰封的峰顶。
“行了,我该回幻月宗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很平静,“青丘那小子刚复活,修为不稳,得回去盯着。”
炎烈正用镰刀拨弄着地上未熄的火星,闻言抬头,火瞳里的光芒敛了些:“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那我也回血煞宗了,老东西们估计还在念叨我炸了修炼室的事,回去挨顿罚,省得他们天天传我叛逃。”
灰烬看了他一眼,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扔过去:“这个你拿着,上次你强行突破的反噬还没好透,化神中期的灵力得稳住。”瓶里是幻月宗特有的凝灵露,对火灵力紊乱有奇效。
炎烈接住玉瓶揣进怀里,咧嘴笑了笑:“还是你懂我。”他扛起镰刀,转身就要走,又突然停下,“对了,血日那天……”
“在乱葬岗汇合。”灰烬打断他,语气笃定,“老地方。”
炎烈挑眉,没再多说,只是挥了挥手,身影化作一道赤光,朝着血煞宗的方向疾驰而去,火灵力在天际拖出长长的尾焰,像一道撕裂暮色的伤痕。
灰烬望着那道红光消失的方向,站了片刻,才转身迈开脚步。冰蓝色的灵力在脚下凝聚成路,一步步朝着幻月宗的方向走去,白发在风中轻轻扬起,背影孤绝却坚定。
山风穿过万毒门的废墟,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结束的厮杀。而两个身影各自奔向不同的宗门,等待着千日后那场关乎天下的血日降临,也默契地约定了下一次并肩的时刻。
幻月宗大殿,冰柱凝结的穹顶下,凌渊一袭月白道袍坐在主位,指尖捻着一枚冰晶棋子,目光落在归来的灰烬身上。
凌渊:“去哪了?”
灰烬垂眸,将修罗刀放在脚边,声音平静无波:“去了万毒门旧址,碰上炎烈,还有……青丘。”
凌渊指尖的棋子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血日的事,他跟你说了?”
灰烬点头:“说了。还说……要在断魂崖汇合。”
凌渊轻轻放下棋子,冰晶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应了?”
“嗯。”灰烬抬头,迎上师尊的目光,“他身上的反噬还没清,青丘刚醒,修为不稳,千日后的事,多个人总是好的。”
凌渊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按在他肩上,掌心的凉意透过衣料传来:“你可知断魂崖是什么地方?当年那场浩劫的余威汇聚之地,煞气比万毒门重十倍,崖底更是终年黑雾缭绕,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灰烬:“知道。但炎烈的火能烧煞气,我的冰能镇戾气,或许……”
“或许会把你们俩都卷进崖底的黑雾里,永世不得超生。”凌渊打断他,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严厉,“你是幻月宗未来的宗主,不能意气用事。”
灰烬低头看着地面的冰纹:“可他是炎烈。”
殿内静了片刻,凌渊看着弟子紧绷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收回手:“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他转身看向窗外的飞雪,“去领罚吧,擅离宗门三日,禁闭室待够七天再出来。”
灰烬:“是,师尊。”弯腰拾起修罗刀,转身往殿外走,脚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凌渊望着他的背影,指尖的冰晶棋子渐渐融化成水:“这性子,倒跟你娘一个样……”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转瞬即逝
禁闭室四壁都是凝冰,寒气刺骨,正中央嵌着一面光滑的冰镜。灰烬推门进来,带起的风卷起地上的雪沫,他走到镜前,抬手抚上镜面。
镜中的人影脸色比冰还白,原本湛蓝如湖的瞳孔,此刻浮着一层淡红,像淬了血的冰珠。灰烬指尖点了点镜中自己的眼,低声自语:“难怪总觉得烦躁……”
他想起这几日挥刀时,修罗刀上的煞气总往指尖钻,尤其是斩杀怨灵时,刀身泛起的黑雾总顺着手臂往心口爬。那时只当是戾气太重,没细看自己的眼睛。
“修罗刀饮的血太多,连带着瞳色都染了。”他屈指弹了弹镜面,冰屑簌簌落下,“再这么用下去,怕是要被煞气侵体了。”
镜中的红瞳微微收缩,像被惊动的兽。灰烬忽然想起师尊说过,修罗刀本是上古凶兵,需以自身灵力镇住煞气,一旦灵力不稳,煞气便会反噬宿主,先蚀心脉,再染灵识。
“看来得歇手几日了。”他转身靠在冰壁上,将修罗刀解下放在脚边,刀柄上的暗纹还在发烫,那是煞气未散的征兆。
禁闭室静得能听见冰化的滴答声,灰烬闭上眼,试图运转灵力压制眼底的红。可越凝神,越觉得有股燥意从心底翻上来,像有无数细针在扎——那是煞气在钻空子)
“麻烦。”他低骂一声,重新睁眼看向冰镜,红瞳比刚才更艳了些。
镜中的人扯了扯嘴角,露出点自嘲的笑:“这破刀,还真是不省心。”
灰烬从储物袋中取出冰火离魂枪,枪身一半覆着冰晶,一半燃着幽火,刚握住枪柄,寒气与热浪便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他走到禁闭室中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深吸一口气。
“嗡——”
枪身轻颤,似在回应主人的召唤。灰烬手腕一翻,枪尖划过一道弧线,带起的冰屑与火星在空中交织成网。他起势便用了招“破风”,枪尖刺破空气发出锐啸,冰与火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墙壁上的冰镜被气流震得嗡嗡作响。
镜中的身影动作迅猛,时而枪尖点地,冰晶顺着地面蔓延,冻结出一道道冰痕;时而枪身横扫,幽火掠过,在冰墙上留下焦黑的印记。冰火交织的枪影中,他眼底的红意随着动作起伏,煞气似乎被这股力量牵引,在体内翻涌得更厉害。
“喝!”
他猛地变招,枪尖直指冰镜,冰火之力骤然爆发,枪尖离镜面寸许时骤然停住——冰晶在镜前凝成盾,幽火在盾上跳动,镜中的红瞳与枪尖的冰火光芒对峙,竟有种诡异的平衡。
灰烬喘着气,握枪的手微微发抖。他能感觉到,冰火离魂枪的力量确实能暂时压制煞气,但也像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还不够……”
他低喃一声,再次提枪,枪影翻飞间,冰与火的痕迹在禁闭室里纵横交错,像一幅狂乱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