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揉着额角坐起身,宿醉的头痛让他皱紧了眉。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涟端着醒酒汤走进来,见他醒了,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她将汤碗放在床头,没说话,只是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醒了?头还疼吗?”清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动作温柔。
灰烬愣住,脸颊瞬间升温,下意识想躲,却被她按住后颈。清涟的眼神带着点促狭,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认真:“昨天喊着要喝最后一杯的是谁?现在知道难受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她递过来的醒酒汤堵住了话头。温热的汤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蜜香,头痛似乎都缓解了些。
灰烬含着汤匙,眼神有些发怔。晨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清涟微卷的发梢上,镀了层浅金。他喉结动了动,把汤咽下去才含糊道:“谁、谁喊着要最后一杯了……明明是你先灌我的。”
清涟低笑出声,指尖滑到他下巴处,轻轻捏了捏:“哦?那昨晚抱着酒坛不放,说要跟月亮对饮的是谁?”
“我……”灰烬被堵得说不出话,脸颊更烫了,伸手想推开她,却被她顺势握住手腕。她的掌心带着温温的暖意,比醒酒汤更让人发慌。
“好了,不逗你了。”清涟松开手,端过空碗起身,“快起来洗漱吧,厨房炖了粥,喝些养养胃。”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子:“对了,昨天你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天要不要真的去城外看看?听说梨花都开了。”
灰烬看着她带笑的眉眼,宿醉的钝痛仿佛都散了,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软了下来。他掀开被子,声音还有点闷:“……花开得好吗?”
“去了就知道了。”清涟笑着眨了眨眼,转身带上门,留下满室淡淡的药香和一点说不清的甜。
灰烬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那里似乎还留着她吻过的温度。他低头笑了笑,捞过外衣匆匆穿上——或许,偶尔放下那些烦心事,跟着她去看看花,也不错。
灰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的店铺和行人,脑子里却在飞速盘算。清涟的心思太细,又总黏着他,想悄无声息地躲开可不容易。
他盯着街角那个不起眼的窄巷,心里琢磨:从这里穿过去能绕到后街,那里人多眼杂,或许能混进人群;又或者,等下找个借口进茶馆,趁她点单的时候从后门溜掉?
正想得入神,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在想什么呢,走这么快?”清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笑意,“刚才喊你好几声都没应。”
灰烬心头一跳,慌忙转过身,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没、没什么,就是在看前面那家糖画摊,想给你买一个。”
清涟挑眉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那摊前明明空无一人,她却没点破,只是笑着说:“好啊,不过我要个兔子形状的。”
灰烬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里暗叹——这次逃跑计划,又泡汤了。
午后的府邸静悄悄的,蝉鸣透过窗棂钻进来,搅得人心烦。灰烬攥着衣角,指尖泛白,终于还是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清涟,我们做个交易吧。”
清涟正在擦拭佩剑,闻言抬眸,银亮的剑身映出她眼底的疑惑:“哦?什么交易?”
“你放我走,”灰烬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迎上她的目光,“我……我把我的那盒东海明珠给你,比你这剑上的宝石值钱百倍。”
话音刚落,清涟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桌上,她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她一步步逼近,阴影将灰烬完全笼罩,语气却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放你走?灰烬,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在盘算什么?”她抬手抚上灰烬的脸颊,指尖冰凉,力道却越来越重,“你以为偷偷看地图、打听出城的路,我都没瞧见?”
灰烬被她掐得生疼,想后退却被按在墙上,退无可退。“清涟,你疯了!”他挣扎着低吼,“你不能这样困住我!”
“疯?”清涟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偏执,“是,我是疯了。从你第一次对着我笑的时候就疯了!”
她猛地攥住灰烬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想走去哪里?去找那些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凡夫俗子?还是想回到那个把你当棋子的宗门?”
“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只有我能护着你!”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翻涌着疯狂的占有欲,“你哪儿也不能去,就在这里陪着我,一辈子陪着我!”
她突然俯身,气息喷洒在灰烬颈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那盒明珠我不要,我只要你。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可你要是再敢提‘走’字——”
指尖猛地收紧,几乎要捏碎灰烬的骨头,她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锁在床榻上。这样,你就永远离不开我了,好不好?”
灰烬被她眼中的疯狂吓得浑身发冷,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灰烬的脸色地白了,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像要被捏碎似的。他看着清涟眼底翻涌的偏执,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吓得他浑身发僵,连挣扎都忘了。
清、清涟,你松手...他声音发颤,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这哪里是平日里带点小脾气的清涟,分明是头被惹急了的兽,眼里的光吓人得很。
松手?清涟笑了,笑声里带着股狠劲,松开让你跑?灰烬,你当我傻吗?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外面坏人多,只有我能护着你。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没说要跑...灰烬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是、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透气?清涟挑眉,手却松了些,指尖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红痕,语气忽然软下来,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别想着走,嗯?
灰烬这才敢挣扎,想把胳膊抽回来,可清涟的力气大得吓人,像铁钳似的锁着他。他忽然瞥见桌上的佩剑,银亮的剑身闪得人眼晕,心里一横,抬脚就往清涟腿上踹。
你放开我!
清涟没防备,被踹得踉跄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松了。灰烬趁机挣脱,转身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院子里,就听见身后传来清涟的喊声,带着哭腔,又急又怨:灰烬!你敢跑试试!我让你再也回不了这院子!
灰烬哪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大门冲。路过假山时,被石头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他顾不上疼,爬起来接着跑,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清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别跑了!清涟的声音就在身后,我不逼你了还不行吗?
灰烬哪敢信,只顾着往前冲,眼看就要摸到门栓,后领突然被揪住,猛地向后一拽,他重重摔在地上,眼前发黑。
清涟扑上来按住他,眼泪噼里啪啦掉在他脸上,混着不知是哭是笑的气音:我就知道你要跑...我就知道...她攥着他的衣领,指节泛白,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
灰烬被她按得喘不过气,看着她哭花的脸,心里忽然有点发堵。他想说,可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涟忽然俯下身,把脸埋在他颈窝,哭得肩膀直抖:别走...求你了...
灰烬的挣扎慢慢停了。院子里的风吹过,带着点桂花的香,他忽然觉得,刚才那股拼命想逃的劲,好像一下子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