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的脚步顿在原地,沉默在林间蔓延了许久。他看着清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偏执与疯狂,又想起远处等待的炎烈、宣竹,以及远在他方的黎晓,最终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地开口:“我可以跟你走,但我有三个条件。”
清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整片夜空,之前的阴郁与疯狂一扫而空,只剩下急切与期待:“你说!别说是三个,三百个、三千个我都答应!”
“第一,”
灰烬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不许再伤害我的任何伙伴,包括炎烈、宣竹,还有……黎晓。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立刻就走,哪怕拼上性命,也绝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清涟想也没想就点头,语气急切得几乎要保证:“我答应!我保证不动他们,别说伤害,我连靠近都不会靠近!”只要能让灰烬跟她走,别说是不伤害那些人,就算是让她暂时收起所有锋芒,她也愿意。
“第二,”
灰烬继续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选择相信我,不能无端猜忌,更不能用你的方式干涉我的决定。”他知道清涟的占有欲有多强,这一条,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喘息的空间。
“我信!”清涟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的痴迷毫不掩饰,“你做什么我都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会干涉你!”在她看来,只要灰烬能留在身边,这点“自由”又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属于自己。
“第三,”
灰烬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如若我遇到真正的危险,需要帮助,你不可以无视,更不能借机提任何附加条件。”这是他为自己留的后路,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信清涟会真的安分,必须要握住一点能制约她的东西。
“我答应!”清涟甚至没等他把话说完,就重重应下,生怕晚一秒灰烬就会改变主意。她向前几步,几乎要贴到灰烬面前,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灰烬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沉重。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前路必然布满荆棘,可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暂时护住伙伴们的办法。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缓缓点头:“走吧。”
清涟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如同冰雪消融,带着妖族特有的明艳与妖异。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牵灰烬的衣袖,又在半空中顿了顿,似乎怕惊扰了他,最终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周身的妖气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仿佛只要能这样看着他,就已是天大的满足。
远处的巨石后,炎烈和宣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色都沉了下来。炎烈攥紧了拳头,低声道:“这丫头绝对没安好心,灰烬这是……”
宣竹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头,眼中满是担忧:“别冲动。灰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先跟着,见机行事。”
两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看着灰烬与清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夜色仿佛被拉长,笼罩了所有人的心事。
灰烬指尖凝起一缕微弱灵力,趁着清涟正专注于抚平他衣角褶皱的空档,将声音凝成细线,悄无声息地传向巨石后“炎烈,宣竹,你们即刻动身去灵风城。”
灵力波动极淡,却精准落在两人耳畔“去风云城主府,就说我让你们去的。风逸那小子要是还跟他爹置气,你们帮着劝劝——就说……就说我欠他的那坛醉仙酿,等我过去亲自赔给他。”
他刻意放缓语速,确保每个字都清晰无误“灵风城有风云城主照拂,清涟不敢轻易造次。你们在那里等我,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更别试图找我。”
传完最后一字,他指尖灵力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动过。清涟恰好抬头看他,眼中带着疑惑“怎么了?”
灰烬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望着密林深处:“没什么,在想走哪条路更近些。”
巨石后,炎烈与宣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炎烈捏了捏拳头,终究还是按捺住冲动,朝宣竹点了点头。两人身影一闪,如同两道轻烟,迅速消失在相反的方向,朝着灵风城的位置疾驰而去。
宣竹边跑边低声道:“风云城主虽护短,但他和风逸那关系……怕是没那么好说话。”
炎烈咬着牙:“灰烬这么安排,必有道理。我们先到了再说,实在不行,大不了硬闯——风云那老狐狸,总不能真不管我们死活。”
两人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只留下林间的风,还在低低地吹着,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未尽的纠葛。
风云站在城主府最高的了望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玉佩是用暖玉雕琢的,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逸”字,是风逸十岁生辰时他亲手刻的。晚风掀起他的衣袍,带着城楼下淡淡的烟火气,却吹不散眉宇间的沉郁。
“都快十多年了啊……”他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视线越过城墙,望向城外连绵的山脉。
风逸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傍晚,背着小小的行囊,说要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倔强。当时他气得摔了茶杯,吼他“有本事就别回来”,如今想来,那话多像句自欺欺人的狠话。
怀里的信纸被攥得发皱,是三天前收到的。字迹比去年工整了些,说在南边的小镇学会了酿果酒,味道不错,等明年酿好了寄一坛回来。没提什么时候回家,也没问家里的事。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喉结滚动了一下。身后传来侍从的声音:“城主,该用晚膳了。”
风云转过身,将信纸小心翼翼折好,放进怀里贴身的地方,玉佩隔着布料硌着心口,暖暖的,又有点疼。“知道了。”顿了顿,补充道“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多晒两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