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的律动顺着青石地砖蔓延到指尖时,陆辰正跪在青云宗藏经阁的地脉节点上。他掌心的仙葫微微发烫,葫身刻着的星衍族纹路与地面浮现的古老阵图缓缓重合,像两把咬合的钥匙。身旁的婉清正逐页翻阅着泛黄的《青云秘录》,书页间夹着的叶脉书签在灵力拂动下轻轻震颤,发出细碎的声响。
“你看这里。”婉清的指尖点在书页第三十七卷的插图上,那是幅用朱砂绘制的星图,图中最亮的星辰旁标注着“定魂”二字,边缘缠绕的锁链纹路与玄衍子木杖上的铜铃锁链如出一辙,“秘录记载,青云宗初代掌门曾参与碎星之战,他在手记里说‘定魂珠非寻常灵物,其光可照幽冥,其影能锁虚无’——这与玄衍子说的封印之力完全吻合。”
张猛扛着巨斧站在藏经阁门口,斧刃反射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虽不懂古籍里的弯弯绕绕,却紧盯着阁楼角落的青铜香炉——那香炉正随着仙葫的律动轻轻震颤,炉口飘出的青烟凝聚成雾,隐约显出只巨大的眼睛轮廓,与星图中黑雾里的虚影惊人地相似。
“这破炉子晃得心烦。”张猛瓮声说道,斧柄在地面磕出闷响,香炉的震颤竟真的弱了几分,“刚才在山下看见药圃的灵草全蔫了,药童说昨晚听见地底有东西在刨土,跟蚀灵蚁啃石头的动静一个样。”
陆辰的仙葫突然剧烈跳动,葫口喷出的青光在半空凝成画面:碎星之战的战场上,星衍族圣女举着定魂珠冲向黑雾,珠子迸发出的白光中,隐约能看见青云宗初代掌门持剑护在她身侧,两人衣袖上的纹路交相辉映,竟组成了完整的“衍”字。
“原来如此……”陆辰指尖抚过仙葫上的纹路,忽然明白过来,“玄衍子说的‘共鸣’,不是单指血脉,还有门派传承的呼应。你看秘录的扉页。”他接过婉清手中的书,指尖点向封面内侧的篆刻——那方“青云”印章的边角,竟藏着半片星衍族的符文,与仙葫底部的另一半严丝合缝,“初代掌门与圣女竟是同盟,定魂珠的封印,本就是两族合力布下的。”
话音刚落,藏经阁的梁柱突然发出“咯吱”的声响,榫卯衔接处渗出缕缕黑雾。婉清怀中的青鸟突然尖啸,扑腾着翅膀撞向黑雾,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回,羽毛上沾了点灰黑色的粉末,落地时竟化作细小的蚁虫,瞬间钻进地板的缝隙。
“是蚀灵蚁的卵!”婉清急忙将青鸟护在掌心,从袖中取出祖传的驱虫粉撒向地面,粉末触到黑雾的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它们能穿透法器结界,肯定是虚无魇在驱使!”
张猛的巨斧已经劈了出去,斧刃带起的罡风将黑雾劈成两半,却见断裂的雾团瞬间化作无数小雾滴,每个雾滴里都映出张扭曲的脸。“这鬼东西杀不尽!”他怒吼着转动斧柄,斧身上的灵光骤然暴涨,在地面画出个巨大的“镇”字,那些雾滴落在字上,顿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陆辰趁机将仙葫按在藏经阁中央的石台上,石台表面的凹槽立刻亮起,与青云秘录的星图形成立体的阵法。当定魂珠的白光与石台的青光交汇时,阁楼的穹顶缓缓展开幅星图,图中标记的七十二处灵脉节点,竟有十六处正闪烁着红光——那是被蚀灵蚁侵蚀的信号。
“难怪玄衍子说虚无魇在窥伺灵脉。”陆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看着红光最亮的西域方向,那里正是碎星溪的位置,“这些节点连成的轨迹,像极了秘录里记载的‘虚无通道’,一旦全部变红,封印就会彻底破裂。”
婉清突然想起什么,翻到秘录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纸条,是位不知名的前辈用炭笔写的批注:“定魂珠需以‘三生石’为引,方能发挥完整封印之力,此石藏于‘无妄海’,伴鲛人泪珠生长。”纸条边缘画着块菱形石头,上面的纹路与陆辰仙葫的底座完全一致。
“三生石……”陆辰摩挲着仙葫底部的凹槽,忽然意识到什么,“难怪仙葫总在月圆时发烫,无妄海的潮汐与月相相连,定是石气在呼应。”
张猛一脚踩碎爬过来的蚀灵蚁,粗声粗气道:“管它什么石,找到它砸向那黑雾不就完了?”他的斧刃突然指向窗外,只见远处的天际线泛起诡异的紫黑色,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纸,“你们看那边,天怎么变颜色了?”
众人抬头的瞬间,藏经阁的青铜香炉“哐当”一声翻倒,炉灰中滚出块碎裂的玉佩,玉佩断面渗出的黑血在地面聚成个“魇”字。仙葫的青光与秘录的朱砂字同时亮起,在墙面投射出段影像:星衍族圣女将定魂珠嵌入三生石的刹那,虚无魇的利爪穿透了她的胸膛,而青云宗初代掌门扑过去挡住利爪的瞬间,两人的血同时滴落在珠子上——那正是定魂珠封印的最后一道工序。
“原来……定魂珠的真正力量,是‘共生’。”陆辰喃喃道,仙葫的光芒变得无比柔和,“圣女与初代掌门的血脉交融,才让封印如此坚固。现在需要的,或许不是单纯的守护或攻击。”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藏经阁的梁柱开始咯咯作响,那些红光节点的光芒愈发刺眼。婉清紧紧抱着青鸟,指尖在秘录上快速滑动:“前辈批注说,三生石遇‘同心血’则醒,这会不会是指……”
她的话没说完,张猛突然闷哼一声,原来是只蚀灵蚁钻进了他的靴底,正啃噬着他的灵脉。陆辰急忙催动仙葫绿光,却见张猛反手拍开他的手,咬着牙将流血的脚踝凑到斧刃边:“别管我!快记着那石头在哪,无妄海是吧?老子砍出条路来!”
就在这时,仙葫突然冲天而起,在穹顶星图的红光节点上一一掠过,所过之处,红光竟短暂地变回了青色。陆辰望着仙葫留下的光轨,忽然明白了玄衍子那句“共鸣”的真正含义——不是血脉或门派的单独呼应,而是像初代掌门与圣女那样,让两种力量真正交织。
他抓起秘录塞进婉清怀里,又将仙葫塞给张猛:“你们带着仙葫去无妄海,找三生石!我留在这,用青云阵法暂时稳住节点。”
张猛刚要反驳,却见陆辰已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石台上的阵法中心。定魂珠的白光骤然膨胀,竟将那些黑雾逼回了香炉:“快走!青鸟能感应石气,让它带路!”
婉清看着陆辰周身亮起的青云宗符文,突然想起秘录里的一句话:“封印的本质,从不是禁锢,而是共生。”她用力点头,拉起张猛的手腕往外冲,青鸟在她肩头发出清亮的鸣叫,像是在向陆辰告别。
黑雾重新笼罩藏经阁时,陆辰听见玄衍子的声音在风中回响:“星衍族的后人,记住,定魂珠的光里,藏着两族最珍贵的东西。”他低头看向掌心与石台融为一体的血痕,忽然明白那“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是当年圣女与初代掌门相视时,眼中共有的、对苍生的牵挂。
窗外的紫黑色还在蔓延,陆辰深吸一口气,将仙葫留下的青光全部注入阵法。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压制黑雾,而是引导着定魂珠的光,顺着灵脉的律动缓缓流淌,像极了当初在听涛窟里,他与灵脉第一次共鸣时的样子。
黑雾中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触碰到那道流动的青光时,竟有了一丝迟疑。陆辰的嘴角勾起抹浅笑,他知道,婉清和张猛已经踏上了去无妄海的路,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守住这段即将被唤醒的历史。
阁楼外,蚀灵蚁的啃噬声越来越近,但石台上的青光与红光交织着,竟在地面织成了朵含苞待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