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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陆佳一番乱七八糟、词汇混乱的话,虞露白陷入沉思。

她对自己身上的变化并非毫无察觉,刚从医院醒来那会儿,脑子里没有记忆,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陌生,无论是所谓的“家”还是同窗老师。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因此在人类社会中寻找不到认同感,好似除了这个名字,她一无所有。

就算住着市中心大平层,账户里有数不清多少个零的余额,她依然从骨子里感受到一种茫然的孤独感。

后来「蛛母阿潘」出现,莫名的熟悉感、突然发现的精神力……种种异常都在告诉她——你与人类格格不入。

事件解决后,虞露白被强制送回学校,经过几个月的集体生活,她在外人看来虽然还是古怪、孤僻、自我中心,然而相比起刚苏醒那会儿,性格已经平和了许多。

在校的这几个月中,她看见课间嬉笑打闹的好友、教室里争分夺秒的同窗、关切温和的父母,当然也有负面的一面,学校不知名的角落里或是天台上,肆意的霸凌者,总是在校外小巷中等着放学学生的打劫团伙……

身边有了笑闹争吵,好像自己也没那么孤独了。

不过虞露白依然不在意他们,人群匆匆地来,又匆匆离去,没有人为她停留,她也从不为别人停留,说到底她和学校里的人的缘分也仅限于这几个月而已。

后来加入了收容所,和办公室的同事关系不咸不淡,相处久了,倒也有几分香火情。

还有那次外勤……

d16区收容「黑巢邪神」。

那是她头一次认识到人类原来是一种单凭“信仰”就可以活下去的生物。

为了“信仰”,为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们甚至可以为之付出生命。

当她问唐晓森“为什么”的时候,女人只是看了她一眼,脸上挂着毫无阴霾的笑容,好像正身处危机中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说:“因为这身军装。”

那时的虞露白其实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不明白为什么穿了身军装就可以为了别人奉献生命,后来在回程的飞车上,她了解了一下历史。

在中洲出版的《姓氏大全》里,将“虞”“唐”分到同一类别中,也就说明,在几千年前亦或是几百年前,她们曾拥有同一个祖先。

在没有国家概念的联邦,人类只剩下了种族之分,除去最基本的肤色,姓氏就是最简单的判别方法。

中洲是一个黄种人混居的行政区,在几百年前,这些人分属于不同的国家,拥有不同的社会制度和法律,信仰也各自不同。

其中,种花族是中洲最大,也是人口最多、分布最广泛的种族,他们的姓氏有别于其他人,大多数单一姓氏,少数双字姓。

像是“虞”和“唐”都出自于种花。

数百年来,人群混居,种族之间互相通婚,血统或许被稀释,然而姓氏却得以保存。

哪怕是几百年后,回首再看,通过自己的姓氏,也可找到先祖存在的痕迹。

种花身为中洲历史最悠久的种族,在漫长的时光中,这个民族也形成了一些独有的执念,追宗溯源、团结一心、落叶归根,对内或许偶有争吵,对外却能做到众志成城。

种花也是中洲最后一个消失的国家,同时也是第一个提议建立蓝星幸存者互助联邦的国家。

在数百年前,漫长的天灾消耗了大量人口,饿殍遍野,到处都是累累尸骨,食腐动物却膘肥体壮,世上的国家十不存一,而种花则是中洲仅剩的、依然苦苦支撑的国家。

整个国家机构,从领导人开始,上行下效,吃的一样、住的一样,没有特权,没有不公,军队依然存在,帽子叔叔也仍旧努力维持治安,国家系统还在运行。

若不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酸雨,破坏了全球95%的土地,那么已经研究出抗旱、抗寒、耐热作物的种花,或许会成为全球人类心中的乌托邦。

虽然在那时,种花也已经成为“乌托邦”了,若非它拒绝接受外来人口,或许外国难民早已塞满救助中心。

直到那场酸雨即将杀死全球仅剩的5亿人,秉持着大国风范,种花号召全世界幸存者联合起来,共同组建蓝星幸存者互助联邦。

从此之后,蓝星不再有国家,只有一个联邦。

了解完这段惨烈的历史,虞露白又去了解了种花这个特殊的国家。

直觉告诉她,塑造了唐晓森人格的一部分,就存在于这个国家的历史之中。

虞露白看完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陷入一种诡异的茫然和激动中。

她完全代入了。

八千年文明,屈辱的近代史,狅赶猛追的现代史,从悲弱之国,不到百年间一跃成为蓝星各方面的第一强国。

纵观种花历史,就是一个大写的“美强惨”,x点文男主都没它有看点。

而深深根植于这个民族之中,自百年屈辱史起就开始世代传承的精神——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划破黑夜的红色烈火,是燃烧在种花大地逐渐汇聚的星星之火。

从参军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他们身后,是国家,是人民,是家人,所以一步也不能退,哪怕是死,也要用尸体堆满敌人的战壕。

虞露白无知无觉地流了会儿泪,被身旁的一个年轻队员看到了,队员探头一看,发现屏幕上正播放着那段历史。

正好同样出身于种花的队员十分感性,顿时汪汪哭出声来。

后来,后来队伍里霓虹出身的几个队员挨了好一通揍。

出任务,最大的伤害不是「黑巢邪神」带来的,而是来自于队友。

他们也是欲哭无泪,同时也莫名心虚。

通过这件事,虞露白觉得自己好像有所感悟,不过她本人也迷迷糊糊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只是再看到甘愿奉献付出的队友时,也不会在心底再嘲笑他们是“傻子”了。

尊重,理解,但她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因此在此刻,听到陆佳的一番话时,虞露白只是笑笑,难得没有讽刺。

“或许吧,”她的声音怅然若失,“我也觉得我似乎改变许多。”

“那你觉得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陆佳问她,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虞露白于是明白了。

这又是一次试探。

不过她却并未感到不渝,或许是那段历史太过震撼,或许是此时阳光太好,也或许是出于对顶头那位和她同出种花老大的信任,她想,她愿意放下身段,收敛坏脾气,学着如何做“人”。

“大概是好的吧?”

她用一种连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

陆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问她:“那……那你开心吗?”

闻言,虞露白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为何在双方都心知肚明、互相试探、互相防备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问出这样近乎是关心的问题。

“是你问,还是别人问?”

“是、是我自己……我想,我们现在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虞露白笑意愈发开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一句关心就能让她心底积攒的那些由试探、监视、防备而来的负面情绪逐渐缓和。

不过她知道,至少此刻,她发自内心地开心。

于是少女没有隐瞒:“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我还挺开心的。”

“谢谢你,陆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