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我们家江淮到底哪里冒犯到你了?不去你们家就不去,你以为你们家是什么金窝窝吗?谁稀罕!别说你不买我的香包,就算你想买,我也不会卖给你。”

“那你最好管好你的儿子,乡下来的农民,做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活计,掏粪、打扫厕所、疏通下水道,哪样不是臭气熏天?他要是去你们家,肯定会把你们家弄得脏兮兮的。你们俩一个样,你的香包再好我也不会要了,说不定已经被他那种味道污染了,还怎么称得上香?”

梅疏月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从未见过如此目中无人又满口污言秽语的城里人。

“你自认为高贵得很,还想买我的香包?你根本不配拥有它。我宁愿把它扔进粪堆,也不愿意卖给你,我还担心它被你戴上后变得又脏又臭。”

“那你就自己留着吧,你的香包即使送给我,我也不会收。”

江淮为了避免两人继续争吵,对吴敏说道:“你放心,就算你家请我去,我也不会去的。但请不要贬低我们农民,我们并不比你们差,你也并非高高在上。事实上,你现在这副样子,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卑劣。”

“你才卑劣呢!”吴敏轻蔑地嗤笑一声,“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想找回点尊严而已。”

方念初直接把她往外推,“行了行了,你那么高贵,我们这里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去庙里待着吧。”

她将吴敏推出门外,吴敏冷哼一声,并未回应方念初,而是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中,梅疏月在痛斥了吴敏一番后,询问了江淮拜访江家的情况。

“你什么时候去过她家?看她那模样,仿佛自己住的是皇宫金銮殿似的,真是没见过这么爱装模作样的城里人。”

江淮解释道:“之前跟我一起工作的江一鸣是她的儿子,那天我去她家做客时,被她和她女儿撞见,她们瞧不起我们这种职业的人,连江一鸣都不放在眼里。她们一起赶我走,不准我再去他们家。她就是一个势利眼,我们不必理会她,就把她的话当作放屁吧。”

他对那位父亲更加失望,觉得他和吴敏如出一辙。

梅疏月并未感到沮丧,“这样的人毕竟少见,哪里都有些怪人。”

她曾在村里见过不少怪人,那些人即便在农村也仗势欺人、看不起别人。尽管环境变了,但每个地方都有奇葩的现象依旧存在。

“就是上次带你找工作的那孩子,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认为那孩子应该不会介意江淮的出身,否则不会带他一起去工作。

“妈,他还可以。他们家只有他妈和他的姐姐看不起人,至于他爸,看着挺好,实际上……”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实际情况如何?”

梅疏月见他没说完便追问。

“没什么。”

江淮无意中提到了江景行,还是别在他面前谈论这个人好了。

但梅疏月愈发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他爸是不是也对你无礼了?是不是比他妈和姐姐还恶劣?有些人表面一团和气,实则笑里 ,嘴里一套背后一套。”

江淮想问妈妈,在她心中,他爸爸是不是这样的人?

“妈,我爸爸是不是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啊?!”梅疏月愣了一下,“儿子,你怎么突然提到你爸了?不是说好不提他的吗?而且你怎么会觉得他是那种言不由衷的人?”

“因为我对他不了解,所以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爸是个正直的人,绝不会表里不一。”她看了看周围,“总之他已经去世了,提他做什么?以后除了清明节,我们都不再提他了。”

梅疏月这才意识到,“你是因为那个女人说了你,所以才不去干活的吧?”怕江淮误解,她急忙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江淮看着她,他不去干活并不是因为吴敏和江雨珊,而是因为那位父亲。

但江淮无法向母亲诉说此事,便说道:“妈,我最近一直在上班,工作量大又累,感觉身体有点撑不住了,我想先休息几天再继续干。”

梅疏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既然累了就别勉强自己。要是想吃什么,告诉我,妈给你做。”

“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平常的饭菜就行。”

不干活了,哪还能挑三拣四?

“要不包饺子怎么样?我去跟嫂子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好啊。”

仿佛包饺子这件事让江淮心头的阴云迅速消散。

院子里的人平日里没事总爱琢磨吃食,尤其是许楠楠,如今无所事事,除了散步就只剩下了吃饭这件事。

梅疏月提议包饺子时,她立刻附和,于是全家忙碌起来,有人去买肉,有人准备馅料,还有人负责和面、剥葱剥蒜。不过一个多小时,热气腾腾的饺子便端上了桌。

吴敏回到家后,对江景行发了一通脾气。

“景行,我今天去关老爷子那位外孙女家买香包,听说那香包是她婆婆做的。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竟然是那个小 ——一鸣带回来的!更夸张的是,那个做香包的女人居然是他母亲。真是奇怪,这么个邋遢女人竟然卖香包,这种东西我才不会买呢!

哼,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许家那边是乡下来的,一鸣的母亲以前没看上咱们的儿子,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看上那个乡巴佬。”

江景行听到这话,心中隐隐担忧。

吴敏一向不喜欢江淮,上次江淮来他们家时,她差点当场说出伤人的话。这次去了人家家里,万一句不对劲……

“别再说什么乡巴佬乡巴佬的,听你这样说太难听了。人家也是个人,你怎么能这样侮辱别人?你想过没有,我们吃的粮食都是农民种的,穿的衣服也是用棉花做的,你何必总是瞧不起别人?所有职业都一样重要,我们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们也不低贱啊。”

砚舟

吴敏皱眉听着丈夫的话:“看他穿得又脏又破,这种乡下人到城里不就低人一等吗?”

江景行懒得回应。

“你真是不讲道理。”

吴敏听后怒气冲冲:“我哪里不讲理?你总是偏袒这些乡巴佬,他们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我图什么好处?我只是陈述事实,从不贬低他人,至少我问心无愧。至于你,当心贬低别人时,好好想想你的行为有多糟糕?他们缺的是机会和更好的生活,而你缺的是基本的品德。”

“放你的 !别跟我谈品德,装得好像你多高尚似的,你就是虚伪。”

“我不想再说了。”

转身回到父亲房间继续帮忙按摩。

屋内,老爷子享受着儿子的照料,感慨道:“虽然我不愿看到你们吵架,但你和她争执让我多享受了一会儿按摩,倒也不错。”

江景行沉默。

“爸,要是我们离婚了,我可以给你按摩更多时间。”

“不必了。”

这媳妇虽不孝顺,还常无理取闹,是他当年一手促成的婚姻,现在要离婚岂不是打自己耳光?

而且孙子孙女快成家了,这两人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

唉,他知道江景行只是开玩笑,爱逗他玩罢了。

许楠楠每月定期产检,江川不在时,常由他人陪同前往。今日江婷与关老太太陪她去协和医院,因担心安全,关老爷子特意安排关砚之开车一同前往。

刚下车便看见方文济和江雨珊从住院部出来。

许楠楠对文济并无反感,却讨厌江雨珊。

忽然想到,江雨珊与江景行有些相似,若被江婷发现,怕是又要知晓父亲的近况,甚至得知景行的薄情……

她想阻止江婷见到江雨珊,可惜为时已晚。

江雨珊注意到许楠楠,正打算拉着方文济绕路避开。然而方文济早已看见许楠楠,根本不理江雨珊的暗示,径直走向许楠楠。

“许同志。”方文济发现许楠楠怀孕的样子,笑着祝贺,“许久不见,原来你已成家立业,孩子也快出生了吧?”

许楠楠回应说她在年前完婚,宝宝顶多一两个月就要出世。

“你怎么在这儿?”

“我老师病了,就来看看。”

“明白了。”

江雨珊内心不满,又担心两人聊得太多,匆匆追了上去。

此时,江婷就在许楠楠身旁,自然注意到了江雨珊。

看清对方容貌后,江婷震惊不已。江雨珊的模样和家中照片里的父亲极为相似,仿佛是一对父女。

不过江婷并未直接联想到父女关系,猜测或许是父亲那边的亲戚,比如侄女之类的,容貌相近也算正常。

尽管父亲从未尽责,江婷仍渴望找到他的家人。于是她上前询问江雨珊:

“请问,您是否认识江大河?”

江雨珊瞥了她一眼,认出她是刚在许楠楠身边的女人,显然也是许家的一员,顿时心生反感。

“什么江大河?我不认识,你为何问起?”

江婷是想借机攀谈吗?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随后江婷解释道:“江大河是我父亲,看你和他长得像,所以好奇您是否是他亲眷。”

江雨珊重新审视江婷。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和你父亲相像?真是笑话,我只跟我自己父亲相似,别用这种借口靠近我,我才不信你的幌子,你接近我肯定另有目的。”

“我真的只是觉得您和我父亲长得像,绝无他意。”

“你觉得我会信你?离我远点!”

江雨珊轻轻一推江婷,径直走向方文济,伸手欲牵他的手,却被他巧妙避开。接着她试图挽住他的手臂,却又遭到拒绝。

“雨珊,注意分寸。”

许楠楠不愿与江雨珊交谈,转向方文济说道:“方同志,我还得进去检查,就不多打扰了。”

“好的。”方文济担心江雨珊言语失当,急忙提议离开,“你忙,我们也该走了。”

他并未在意江雨珊的行为,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带她走出医院。

他们离开后,江婷仍回头望着江雨珊的背影,脑海中反复浮现她说过的话:“我只和我的爸爸长得像。”

那么,江雨珊的父亲,会是自己的伯父或叔叔吗?

此刻她正准备陪许楠楠做产检,无暇深究这些疑问。待产检结束,两人坐上车时,她望着窗外沉思片刻,随后对许楠楠说:“嫂子,我觉得刚才那个女孩和我父亲很像,也许她是父亲的亲人。虽然大家都认为父亲已经去世,但如果能找到他的亲人,我们不妨试试。我对父亲所知甚少,仅见过他的照片,听妈妈提起过一些事。不如回去告诉妈妈这件事如何?”

江婷打算将此事告知梅疏月:“看看妈妈会怎么想,但刚才那女孩对我态度冷淡,要是妈妈反对,我们就别管了。”

许楠楠摇了摇头,若江婷告知梅疏月,她们母女若着手查找江雨珊的家族背景,势必会发现江景行的存在。

罢了,江婷终究会得知 ,倒不如直接告诉她。至于是否再告诉梅疏月,由江婷自行决定。

“婷婷,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可能会让你感到震惊甚至难过。但既然你未来的生活在这里,迟早会知道的。刚刚那位江雨珊的父亲,其实是你父亲,所以她才会和你父亲长得相像,你明白了吗?”

“什……什么?”

江婷瞬间震惊到无法言语,她睁大双眼,许久未能回过神。

片刻后,她依旧难以置信地问:“嫂子,你说的话是真的吗?那个女孩的爸爸竟然是我爸爸?我和她居然同父?”

“没错,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许楠楠内心其实并不希望江婷与江雨珊成为姐妹,但血缘关系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同……同父异母?”江婷反复品味这几个字,仍难掩心中的疑惑,“嫂子,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爸爸在这儿又有了家庭,娶了别人?”

“是的。婷婷,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没告诉你们,是因为担心你们难过。但我明白,不说的话,你们迟早会发现的。

年前我去江家为老爷子看病时,遇见了你爸爸,他和你大哥长得极其相似,连姓氏和年龄都对得上,我就推测他极有可能是你们的亲生父亲。可他在这儿又娶了一位妻子,刚才提到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女儿,叫江雨珊,他还有一儿,叫江一鸣。前几天和你二哥一起工作的正是江一鸣,你二哥还去过他们家,所以他也知道了这件事。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我们都没提。”

江婷感到头痛欲裂。她自小几乎没有见过爸爸,父亲从未给予她关怀或保护。可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慈爱且伟岸的存在。母亲提及父亲时也总是充满怀念,只讲父亲的优点。可这样一个优秀的父亲,怎么会变成抛妻弃子的薄情之人呢?

许楠楠没有继续开口,只是静静等待江婷消化这些信息。

良久,江婷抹了抹眼泪:“我明白了。”却依旧难以接受。“既然你和我二哥都没告诉我妈,那我也不说了。让她晚一天知道,就晚一点痛苦。”

她们归家后一如往常,关于在医院偶遇江雨珊一事,既未向关砚之提及,亦未告知关老太太。梅疏月一心挂念着许楠楠的检查结果,未曾留意到江婷脸上偶尔流露的异样神情。

江淮在家休养期间,专心复习功课,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准备。当他感到已充分准备之时,便觉得无需再投入更多精力于学习。此时若再灌输多余的知识,反而可能适得其反。于是他萌生了外出打工的想法,既能赚取生活费,也算锻炼身体。

他早已熟知劳务市场的运作规律,独自前往,并小心避开与江一鸣碰面。江淮不愿意见到江一鸣,也不想与其有任何合作,只想彻底摆脱两人间的复杂联系。

他每天比以往推迟半小时到达劳务市场,尽管刻意回避,却仍不可避免地相遇。四目相对,江淮稍作停顿,欲转身离去,却被江一鸣喊住:“阳哥,见了我为何不言语?你说过需要帮忙时会来找我的,为何今日不理睬?”

江一鸣走近,眼中满是不舍。在他看来,江淮是他难得的知己,希望能继续携手共事。

江淮凝视着眼前这个由父亲与他人所生的亲兄弟,内心五味杂陈。他喉间似有异物梗阻,难以言表,倍感压抑。他知道父亲的行为纯属个人选择,并非江一鸣的责任,但这份血缘关系却令彼此处境尴尬。倘若江一鸣知晓 ,是否会同样选择疏远?

然而,两人的境况截然不同。父亲抛弃了他的母亲及兄妹三人,却庇护了另一名女子及其子女。江一鸣对父亲并无怨恨,而他自己却无法释怀。

“一鸣,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散心,并非为了找工作,告辞了。”

江淮说完便迅速转身,留下江一鸣满脸失落。

“阳哥。”江一鸣紧随其后,“你真不是来求职的?”

“嗯,只是随便看看。”

江一鸣依旧半信半疑:“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该不会是来求职的吧?可你见到我就跑,这是为何?莫非还是因为上次我家的事,阳哥,真的很抱歉,是我姐姐不对。”

“不是她的问题,我不至于这么纠结。”

“那是为什么?”江一鸣思索着,“你不理我肯定是因为我的原因,我是不是无意间说了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能告诉我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

“那咱们继续一起找工作、干活吧。”江一鸣笑着,“我喜欢和阳哥一起,后来那些合伙的要么偷懒,要么耍滑头,跟他们干活真让人头疼。”

“我也想和你合作,我们的性格挺互补的,只是我偶尔讲些文化知识你可能不太感兴趣,其他方面我们配合得很默契。”

最终,江淮还是婉拒了江一鸣。

“一鸣,好好干,我得回去了,期待未来还能成为搭档。”

江一鸣失落极了,看着江淮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中。

他心中不安,即使江淮解释得清楚,仍觉得对方有意避开自己,或许江淮有所隐瞒。

到底是什么事?

他们之前的工作中是否发生过矛盾?

他抓着头发苦思,似乎没有。

“阳哥为何如此奇怪?”

江淮离开劳务市场时心情也不佳,仿佛亏欠了江一鸣什么。

“唉。”

他轻叹一声,因父亲成了负心汉,让兄妹关系生隙。

那时为何不能一心一意?事已至此,他又如何改变?

他并未立刻回家,而是接了个修房子的活儿。

梅疏月今日完成了百个香包,准备送往供销社。她至今未能学会骑车,只能乘公交前往。

抵达供销社交货后,她再次搭公交返回。走在人行道上,她看见马路上并肩骑行的人群,仿佛流动的水波。就在人群之中,一个高挑的身影格外醒目,宛如鹤立鸡群。再定睛一看,那张脸竟让她感到异常熟悉,瞬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稍作凝神细看,那人的容貌与记忆中那个占据她心间二十多年的名字拥有九分相似。或许可以说,这张脸是那个人年长些许后的模样。

“是大河吗?”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又睁大双眼仔细确认,依旧如此,无误。

大河,她终于见到大河了!

这该是多大的惊喜啊!

她不禁大声呼喊起来:“大河,大河。”

声音洪亮,路上的骑行者听见后,有几个转过头瞥了她一眼,随即转回去继续前行。

但那个人毫无反应,仍旧向前骑行,连头也没回。

他们速度很快,不久梅疏月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她以为对方没听见自己的呼唤,于是边追赶边继续喊道:“大河,大河,别走!我是疏月,停下来啊,大河!”

她全神贯注盯着那人脸庞,可对方依旧毫无所动。

期间有人靠近时,又回头打量了她几眼。

这些人不明所以,不知她喊的是谁,为何无人应答,难道没听见?

但他们不过是过路客,看过几眼后便继续赶路。

梅疏月没有停止追逐,眼看那身影渐行渐远,她加快脚步追赶。

“大河,大河,别走!我是疏月,回头看看我啊,大河!”

前方的男人依然毫无动静。

奔跑中的梅疏月一心只顾着观察那人,却忽略了脚下,忽然被路上突起的井盖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天色渐晚,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转向梅疏月。江景行也停下车,回头瞥了她一眼。

梅疏月满心都是对江景行的注视,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摔倒。“大河!大河!我在这里!”她激动得几乎落泪。

但江景行的目光中只有陌生与疑惑。见有人扶起她,他迅速骑车离去。

“大河,你怎么又走了?别丢下我!”梅疏月声嘶力竭地喊着。

一位女同志上前扶起她,“大姐,你在找谁?这么喊也没人回应。”

梅疏月指向江景行离开的方向,“就是他,但他走了。”

女同志望过去片刻,“那边人太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梅疏月感激地说:“江大河,很高,大约快一米九。”她比划着。

女同志思索后摇头,“抱歉,我不认识这样的人。”

梅疏月虽感失落,仍道谢,“没关系,谢谢你。”

女同志离开后,梅疏月再次寻找,却已不见江大河的身影。

二十年的等待,她怎能轻易放弃?

不论前路多远,她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江大河。

即使走了很久,她仍未停下脚步。

“大河,你在哪里?告诉我!”

夜幕降临,她依旧执着。

哪怕遍体鳞伤,只要能找到江大河,她甘之如饴。

大路寻无果,她转入小巷,逐街呼喊他的名字,期待他能听见。

梅疏月正在四处寻找江大河时,意 到了吴敏。吴敏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江大河?这名字真够土的。哦,这是你相好的名字?难怪,什么样的人就找什么样的朋友。”

梅疏月虽然不想搭理吴敏,但还是心存一丝希望,毕竟对方可能知道江大河的下落。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江大河的人?”

吴敏皱眉摇头:“我不认识什么江大河。那些乡下来的人都一样,土里土气的,我避之唯恐不及。我说你离我远点吧,别把你的味道传给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嘴里还嘀咕着:“大河小河的,农村人的名字真是土得掉渣。”

尽管如此,梅疏月并没有放弃寻找,每遇到一个人便会询问,却始终无人知晓江大河是谁。

不久后,她来到了江家门口,恰逢江一鸣刚下班回家。他注意到梅疏月边走边呼唤着某个人的名字,声音已略显沙哑,于是停下自行车询问:“大婶,您是在找人吗?或许我可以帮忙。”

梅疏月见是个热心的年轻人,立刻微笑着问道:“小伙子,你知道江大河住在哪儿吗?”

“江大河?”江一鸣困惑地摇摇头,“这里没人叫这个名字。要是您能描述一下他的模样,也许我见过。”

梅疏月连忙描述:“他大约这么高,长得很好看,鼻梁很高,双眼深邃明亮,皮肤很白净,四十岁左右。”

江一鸣听完,心中一动,这描述和父亲有些相似,但他父亲并不姓江。

“您跟这位江大河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丈夫。”

“您的丈夫?”这下更不可能是父亲了,“大婶,我不认识这样的人,您不妨去别的地方试试。”

梅疏月无奈地准备继续寻找,江一鸣忽然感到一阵怜惜,同时也隐约觉得这对夫妻之间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否则,她怎会不知自己丈夫的行踪?

夜幕降临,梅疏月穿梭于街巷间,呼喊着江大河的名字。她的声音已沙哑不堪,却全然不顾饥饿与疲惫,也不惧黑夜的恐惧。

江景行突然想起白天见过的那个女子,她似乎也一直在喊“大河”,最后还摔倒在路上。

与此同时,江一鸣走进屋内,发现爷爷正在等着他。“爷爷找我有什么事?”他问父亲。

“你自己去问他吧。”

四合院内,众人因饭点已过仍不见梅疏月归来而担忧不已。许楠楠行动不便未能参与搜寻,其余人均外出寻找。临行前,她叮嘱团子代为寻找。

团子效率极高,第一个找到了梅疏月。

此时,梅疏月已迷失方向,在胡同中徘徊,不仅弄错方向,还陷入难以脱身的困境。黑暗中传来几声狗吠,一只小狗咬住她的裤脚。

起初,她试图挣脱,但听到狗叫声来自团子,便停下动作,瞬间恢复清醒。

“团子,是你啊。”

“嗷嗷。”团子轻声回应。

除少数知晓团子真实身份的人外,其他人只当它是通人性的普通犬类。

梅疏月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小狗的脑袋,随后将它抱起。

“团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嗷嗷。”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梅疏月四下看了看,“哎呀,天都黑透了,我竟然找了这么久。”

她还未回到四合院,家人们肯定为她担忧不已。

江大河固然重要,但她的亲人们同样重要,她不愿让他们为她挂心。

“团子,咱们回去吧,别再找了。”

她得赶回家,尽快把遇见过江大河的事告诉江淮和江婷。

团子在她怀里蹬了几下小腿,发出呜呜的声音,梅疏月于是将它放下,让它自行奔跑。

两人行至半途时,遇到了江淮。

江淮看见梅疏月,顿时松了口气:“妈,您去哪了?这么晚还不回来,可把我们急坏了。”

梅疏月急忙讲述今日遇到江大河的经历。

“小阳,今天我遇见谁你知道吗?”

江淮心中一紧,难道是江一鸣的父亲?

“妈,您到底见到了谁?”

“我见到你爸了,在送香包的路上碰上的,他骑着自行车,我叫了他,但他没听见,之后我又去找他,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我爸?真是被我猜中了。”

江淮看得出母亲此刻多么激动,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在思念那个人,好不容易见到了,肯定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他,与他重聚,好好聊聊。

然而,一旦她得知他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那股兴奋劲儿很快就会变成深深的打击。

“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爸怎会在此?”

“我没有认错,就是他。他那么高的人,谁能长得像他那样?我天天看着你爸的照片,绝不可能搞错的。”

“妈,您。”

江淮有些动摇,差点就要告诉她 。

母亲太执着了,这种执念让她更容易受伤。

“妈,您一定是看错了。爸失踪这么多年,早该不在人世了,或许连骨灰都不剩下了。”

“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推测吗?他或许还活着,现在一定还活着。”

“天地广阔,相貌相似的人很多,你见到的应该是别人,不是我父亲。”

“我。”梅疏月怔住片刻,但依然坚信自己没有认错,“他个头那么高,年龄也和您父亲相近,还和您哥哥长得很像,怎么会不是呢?”

“妈妈,您太想念爸爸了,稍有点相似就认为是爸爸,这是不可能的。”江淮试图继续误导母亲。

“不,绝不可能,我绝不会看错,即便父亲化为灰烬,我也认得出来。”

江淮沉默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面对一堆骨灰作为父亲,至少这样一家人还能平静生活。

砚舟劝道:“妈妈,回家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他是你父亲,他真的在这里,我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出错。”

她努力说服江淮,坚信自己所见属实,并希望儿子能支持她寻找江景行。

“妈妈,回家再说吧,大家都在担心您,我们快回去。”

“好吧。”

途中,他们遇到了方念初和许鹤轩,梅疏月立刻将此事告诉了他们。

“亲家,亲家母,我年事已高,有无子女对我来说已不重要,但如果能找到他,还是希望能让孩子们与他团聚。”

院子里,除了梅疏月,所有人都知道江景行在此。

许鹤轩和方念初暂未开口。

方念初说:“您找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嗓子也哑了吧,先回去休息吧。”

“念初,我已经告诉江淮了,但他不信,还说我认错了。我的眼睛还能用,绝不会看错。”

江淮说道:“妈妈,先不管是否认错,若下次再遇到他,您应该就能确认了。”

“下次?对,只要他在京市,我会有很多机会再见到他。要不我明天继续去找,不信找不到他。”

江淮为母亲的焦虑感到心疼,难道就不能放下执念,承认可能是自己误判了吗?

当她真正找到那个人时,必定会后悔。

众人回到四合院后,其他寻找江婷的人也陆续归来。

梅疏月握住江婷的手,情绪依旧激动,就像之前见到江淮时那样。

“婷婷,妈妈见到你爸爸了,是真的见到了。小阳不信,但你一定要相信妈妈。”

“妈妈。”

江婷犹豫是否该将 告诉母亲,但她知道母亲此刻十分可怜。

她多么渴望那个人,然而那个人早已另组家庭。

“妈妈,我觉得您可能看错了,爸爸不会出现在这儿。”

“他当年只是失踪,并非死亡,所以出现在这里并非不可能。”梅疏月反驳。

“妈妈,您先休息吧,等您恢复了精神,就会明白自己看错了。”

“绝不可能出错。咦?”她忽然皱眉,“为何我说见到你们爸爸,你们都不高兴,还说我看错?是不是都不愿意见到他?

唉,我知道,他在你们年幼时就离开了,几乎未曾履行父亲职责。如今你们长大成人,未曾感受父爱,自然觉得有无他都一样。但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啊,你们难道不想我们一家团圆吗?”

江婷说道:“妈妈,我当然希望一家人团圆,但我实在不相信爸爸会在这儿。”

“还是不信。”梅疏月几乎哽咽,“罢了罢了,你们不愿认也没关系,我去和楠楠聊聊。”

她找到许楠楠,“楠楠,他们一个个都不信我的话,但我确定自己绝未看错。”

许楠楠不知如何回应。她本人对梅疏月与江景行是否相认并不在意,但江婷和江淮都反对相认,她作为儿媳不便表态。

“妈妈,如果您觉得他是公公,不妨再等等。毕竟他还在这座城市里,上天若想促成团聚,必会让您再次见到他。”

此话令梅疏月宽慰不少。

二十载春秋如流水, 日祈盼,终盼得天开眼,让我再见他一面。我以为,不久之后定能与他重逢,这一回,我定紧紧抓住他,绝不让其逃脱。

然而,江淮的一句话却将我的梦击得粉碎。

“妈,别抱希望了。您看到的人绝不是爸爸。想想看,要是爸爸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回来找咱们?这十几年里,他可曾有过一点音讯?”

他深知此话会让母亲伤心,但若能借此让她放弃对那个男人的追寻,也能事先缓解 揭露时的痛苦。

梅疏月听罢,满心期待瞬间化作沉沉失落。“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大河?他若还活着,绝不会抛下咱们母子四人不管,不会让我们忍饥挨饿、孤苦无依。怎么会不是他呢?”

心情沉重的她回到屋内,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浮现昨日偶遇江大河的情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她从随身的小皮夹中取出珍藏已久的照片。

那张黑白照上的男子眉目清晰,轮廓分明。她轻触照片,低声呢喃:“大河,你果真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泪水悄然滑落,浸湿了照片,她慌忙拭去,仍将其小心收起,放回原处。

次日清晨,隔壁的老王休息在家,早早前来串门。梅疏月如往常般起了个大早。老王一来总爱同她聊几句,见她眼下泛红,关切询问:“梅同志,您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啊……”梅疏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果然肿了些。她本以为哭过一阵便会好,谁知红肿未消。

“没事儿,可能是昨儿休息得太迟了。”她随意搪塞道。

老王认真叮嘱:“莫不是做香包熬到太晚了吧?身体要紧,可不能太过劳累。”

“我知道,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