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方婷宜没有回复我的任何消息。我像一只受伤的刺猬,蜷缩在宿舍的床上,手指颤抖地轻轻抚过腹部。那里已经明显隆起,即使用最宽松的衣服也难以完全遮掩住这生命的迹象。系统面板悬浮在我的视线中央,血红色的倒计时像是恶魔的眼睛,刺得我眼睛生疼:
[剩余时间:12 小时 23 分钟。胎儿状态:不稳定。建议立即终止妊娠。]
“不...”我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声音微弱却坚定,“再等等...”
[宿主生命体征下降。强制终止程序将在 12 小时后启动。]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仿佛是天空也在为我悲伤哭泣。晓琳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眼睛红红的,满是心疼,“柳漾,吃点东西吧。”
我缓缓摇摇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什么也咽不下。这三天来,除了满足必要的生理需求,我几乎没有下过床。每一次胎动都像是一把钝刀在我的体内搅动,无情地提醒着我,我即将失去这两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
“方廷皓又打电话来了,”晓琳小心翼翼地说,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他说想见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我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自从那晚方婷宜离开后,她的哥哥已经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我都一一拒绝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呢?方婷宜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而我,也必须为自己和孩子做出最后的选择。
“晓琳,”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帮我个忙好吗?”
“什么忙?”晓琳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
“去买验孕棒,越多越好。”我急切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坚定。
晓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如注的大雨,“现在?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呢...”
“求你了。”我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哀求,“必须在今天完成这件事,这对我很重要。”
她犹豫了片刻,看着我憔悴又坚决的模样,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抓起雨伞就冲进了雨幕之中。门关上后,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行李。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慢镜头回放,每移动一下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我心里清楚,我必须得离开了。不仅仅是因为系统那紧迫的倒计时,更是因为我日渐明显的孕肚,已经再也藏不住了。
行李箱里,我只挑选了几件最必需的物品和几件宽松的衣服。收拾完后,我环顾着这个住了将近一年的宿舍,目光最终落在了床头那张照片上。那是全省大赛结束后,方婷宜罕见地同意和我合影留念。照片里的她,嘴角微微上扬,那一抹浅笑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我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我们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无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她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就如同将这段美好的回忆深深埋藏在心底。
晓琳回来的时候,我刚好收拾完毕。她浑身湿漉漉的,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五支不同品牌的验孕棒,“够吗?”
“够了,谢谢你。”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里满是疲惫,“现在,能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什么?”晓琳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帮我叫辆车,然后...把这个交给方廷皓。”我递给她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超声波照片和一张简短的字条,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照顾好他们。
晓琳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紧紧盯着我,“柳漾,你要做什么?”
“离开。”我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在我走之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她犹豫了很久,目光在我和信封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转身离开。门再次关上后,我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身体走进卫生间,一支接一支地拆开验孕棒。每一支验孕棒上都清晰地显示着同样的结果:阳性。
[宿主行为异常。提醒:伪造证据无法欺骗系统。]
“不是给系统看的。”我苦笑着,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悲凉,将这些验孕棒整齐地摆在洗手台上,然后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许久,仿佛有千斤重,最终,我还是咬了咬牙,将照片发给了方婷宜,并且附上了一段文字: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孩子不是你的,也和你哥哥无关。我接近你只是为了方家的资源,从未真心。再见。”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嚎啕大哭起来。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开始剧烈地踢打着,仿佛在无声地抗议。我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护住肚子,泣不成声,“对不起,宝贝们...妈妈对不起你们...”
[警告!情绪波动过大!胎儿状态危急!]
系统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但此刻的我已经不在乎了。如果方婷宜相信了这条信息,她至少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自责。至于我...系统要拿走什么就拿走吧,我已经无力反抗。
半小时后,我拖着行李箱站在雨中,静静等待着晓琳帮我叫的车。雨水混合着泪水不断流下,很快打湿了我的衣领。腹部一阵阵地抽痛,可我已经分不清这疼痛究竟是来自生理还是心理。
“柳漾!”晓琳撑着伞匆匆冲了过来,“车来了。你到底要去哪?”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声音空洞而迷茫,“找个便宜旅馆先住下吧。”
她帮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至少告诉我怎么联系你!”
我思索了片刻,拿出便签写下一个新注册的邮箱,“这个。但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方家的人。”
车子缓缓驶离贤武道馆,我忍不住回头望去,这个承载了我太多欢笑与泪水、甜蜜与痛苦回忆的地方,此刻在雨幕中显得愈发模糊。雨水模糊了视线,但我仿佛还能看到训练场上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那个让我一见倾心,却又将我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人。
再见了,方婷宜。
廉价旅馆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床单上还有几块可疑的污渍。我实在顾不上这些,一进门就瘫倒在床上,手紧紧按住腹部,试图缓解那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很快浸透了衣服。
[紧急警告!胎儿生命能量不足!需立即补充父亲方气息!剩余时间:8 小时 15 分钟。]
“怎么补充...”我咬牙问道,声音虚弱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直接接触任务对象,或使用含有其生物成分的物品。]
我苦笑了一声。现在去找方婷宜?在她刚刚收到那条绝情短信之后?况且,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柳漾?”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我是方廷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