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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也没急着进门,看着院子上贴的对联,他精于书法,眼前的字体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钟小小忙将人迎到屋里,东宝恭敬过来行礼,贝儿记得这位伯伯,贴心地给端了热茶和烤栗子,烤馒头片过来。

南宝还记仇陆大人害得他养的蟋蟀差点功亏一篑,故意躲着不出来,钟小小强摁着头给行了礼。

陆大人吃了两口热乎的,人缓过来一些,就要去拜见佟将军夫妇。

钟小小拦了一下,她方才特意将佟夫人的状况和佟将军说了,佟夫人此刻正被佟将军勒令休息,夫妻俩正午歇。

陆大人得知莫战北还活着,也惊讶不已。

他离开镇远关多年,男人们聊起与西金人的战事,便不知天地为何物,就连原先“不高兴”的南宝也蹲在一边听。

陆大人颇会讲故事,讲到兴起瞧南宝一眼,小家伙虽不情愿,为了听故事,起身去给添茶水。

只有东宝,坐在桌边习字。

东宝与年龄不符的定力引来了陆大人的注意,他走过去瞧了瞧他的字帖,忽然脸色一变:“你这字帖是哪儿得来的?”

东宝写完最后一笔,答道:“罗叔叔的。”

陆大人刚从莫战北那儿得知东宝口中的罗叔叔也是守卫镇远关牺牲的将士,以为莫战北口中的罗兄和他一样是农户,不想竟有如此名贵的字帖。

陆大人考究了两个孩子的学问,南宝自不说,知道他也不回答。

东宝的学问天赋让陆大人大为惊叹,对钟小小一顿夸赞,你这个好大儿以后说不定能为你挣诰命。

钟小小为东宝骄傲,背过身瞧了莫战北一眼。

莫战北不傻,知道陆大人的话让钟小小惦记起三个孩子的身世。

陆大人和佟将军夫妇聊了一晚上,钟小小原本听说陆大人是世家出身,可看佟将军夫妇待他的态度,心道陆大人的世家只怕不是一般的世家,多半是京都大贵族。

他们镇平县的小小七品芝麻官似是大有来头,怪不得王荣的案子牵扯那么多也说办就办了。

接连的漫天大雪,山路难行,陆大人便决定在钟小小这儿再叨扰几日。

钟小小的小院看起来普通,在她的打理下住得十分暖和舒适。

陆大人也会打猎,白日里兴起和莫战北带着孩子上山,得空过两招,当然陆大人的武功比天生神力的莫战北要差许多,闲来指点一下东宝读书写字,晚上一大家子撸串吃锅子。

陆大人在外为官多年,孤身一人,逢年过节只有家中老仆相伴,莫家的烟火气竟让他有种得享天伦的错觉。

东宝举止有礼,行事稳重像个小大人,陆大人与他气味相投,最近东宝在学下棋,陆大人便教东宝打棋谱。

两人跪坐在一边,有几分像爷孙俩。

像南宝这种坐不住、不爱读书的,陆大人也只当他小孩心性,可在得知南宝养蟋蟀时,陆大人的不喜达到了顶峰,还当面劝告钟小小要对南宝严加管教,免得他小小年纪移了心性。

钟小小维护孩子:“南宝做这些都是为了养家。”

南宝道:“我养蟋蟀是坐庄,不管谁赢谁输我都稳赚不赔。”

陆大人气的胡子翘起来:“年纪小小,竟懂得坐庄,成何体统?若因此移了心性,长大后你们后悔莫及。”

又转头对莫战北道:“你不管管!”

莫战北张了张嘴,陆大人来家里几日,难道没发现他在家的地位连小黄都不如。

南宝憋着嘴,眼底的怒火涌上来,他握紧了拳头,牙齿磨得“咔咔”响。

钟小小揽住南宝的肩头道:“陆大人有朝廷俸禄供养,又怎知我们就算辛辛苦苦一年,也可能颗粒无收的辛酸。

穷人没有那么多选择,有机会就要抓住。

我们不偷不抢,若违背了朝廷律法,大人自可依律治了我们的罪。”

南宝的怒气在钟小小揽住他肩头的那一刻“扑”一下就消散了。

陆大人没想到看似温柔“贤淑”的钟小小,竟当着他面护犊子硬“刚”。

他自幼在书香门第长大,礼法规矩森严,成人后又去的军中,不知道像钟小小这样一人在村子里拉扯三个孩子,没有一点泼劲在是不行的。

“陆大人,”佟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和陆大人不同,佟夫人对南宝稀罕得不行。

那日南宝躲在满是积雪的树上一颗石子打掉了刺客暗器,佟夫人就发现,这孩子的禀赋万里无一。

至于养蟋蟀坐庄,战场上处处是风险,兵法云不算不胜,敢于冒风险,又不让自己落了下风,在佟夫人眼里不但不是缺点,还是大大优点。

陆大人一甩袖子,似是不愿与之辩解。

他是一名严酷的执法者,在他看来赌博不知毁了多少家庭,所有与此相关的都该被禁止。

像南宝这样的小孩,小时便如此顽劣,如不严加约束,长大了不知会变成怎样的大魔头。

佟夫人站在钟小小身边不动声色,侍卫却是忍不住要去摸腰间的剑鞘:“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夫人无礼!”

他陆大人这一甩,多少含了几分文臣的傲慢。

就和朝中那帮文臣一样,明明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是他们,可他们却处处掣肘,一副看不起武将的意思。

他小小一个七品官也敢“哼”他们夫人。

莫战北没想到,家里竟然立了两个山头,明明昨天还一派和气啊。

钟小小心道,不能鸡娃,谁鸡娃谁急眼。

佟夫人瞧着倒有几分像家里老人护犊子。

陆大人转身,家里屋子就这么大,索性抬脚出了屋门。

出门时听见佟夫人问南宝:“你说你是坐庄,你怎么能保证你的蟋蟀不输呢?”

“不是不输,是每只蟋蟀的赔率不同。”

南宝早慧,东宝虽然聪慧不输他,可和陆大人一样不屑和他讨论《促织经》,平时贝儿和他一起花心思最多,难得佟夫人有心问他,他便掏出一本小本子和佟夫人讲解起来。

莫战北和钟小小对视了一眼,出门追陆大人去了。

屋外飘着小雪,莫战北在院子里没找到人。

回首在山道上瞧见一个人影,才一会儿功夫陆大人怎么上山了?

莫战北脚下一点追了上去。

这条路正通向他“衣冠冢”,陆大人石化般站在离墓地不远处,都没注意到他。

墓前轻烟袅袅,罗婆婆正在烧纸,罗兄的衣冠冢和他挨在一起。

墓前的积雪扫净,罗婆婆披着大氅蹲在地上,话中带着哭音:“儿啊,你的好兄弟战北没死,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是娘认错了。

他没有辜负你,他和他媳妇儿把娘照顾得很好。

还有家里的三个娃娃,娘时常想,若当初你不是执意要去从军,孩子是不是也该那么大了。”

莫战北悄声走到陆大人身边,只觉他好像不大对劲。

陆大人嗫嚅着喊了声:“春娘…”

罗婆婆手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见站在风雪里的陆大人,不由地后退一步。

陆大人向前一步,颤声道:“春娘,真的是你?”

旋即他的视线落在了墓碑上,再望向罗婆婆坠着的妇人发髻。

“你怎么会在这儿?”

当年他回到京都,春娘早已嫁作他人妇离开了京都。

他想过她会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可他做梦也没想过,堂堂滏阳罗氏之女会流落到甘洲偏远的一个小山村。

罗婆婆华发似雪,容颜却还是三十岁妇人模样,脸上泪痕未干。

钟小小给她调减药量后,已是完全清醒。

她发现莫战北不是自己从战场回来的儿子,才独自一人在年前来给儿子烧纸。

罗婆婆觉得大概是伤心过度,她才又出现了幻觉。

她上前一步,将面前人眼角的皱纹一一收入眼底,伸手抚上他的面颊:“陆郎,你也来看我们的孩儿了吗?”

陆大人执起罗婆婆的手半晌,哑声道:“是我。”

罗婆婆如枯井般的眼眸浮起一层水汽,伏在陆大人肩头大哭了起来。

莫战北站在陆大人身后不远处,如遭雷击。

罗婆婆眼睛不好,会不会认错人了,但见陆大人伸手揽住了罗婆婆,顿时石化当场。

当然,他的震惊比起陆大人此时,那就不值一提。

陆大人年少时投笔从戎,告别了私定终身的青梅,去镇远关从军,答应罗婆婆一年后就回来向她提亲。

可他走后没多久,罗婆婆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罗家人怕她坏了家族名声,便将她赶出了京都。

给她在小墅村安置了田地,又派了老仆照顾(监视)她。

罗婆婆不是没想过找陆大人,可她想方设法托人寄出的信都石沉大海,时间久了,她也就不想了。

只想将孩子抚养长大,可罗婆婆万万没想到,儿子到了十五岁竟也和他父亲一样生出了要去从军的念头。

陆大人守了半辈子,万没想到在遥远山村自己竟有个儿子。

罗婆婆和陆大人两人坐在钟小小的屋子里。

佟夫人也来过了,早年听说过陆大人的事,没成想两人竟还能有缘相逢。

她回到屋子将事情说与佟将军听,佟将军见妻子吃瓜的生动表情,唇边不由有了几分笑意。

“你知道陆大人为何会一路‘被贬’到镇平县这个中县?”佟夫人自问自答,“就是因为他迟迟不肯服从家里安排成婚。”

佟将军最近疟疾发作次数减少,精神好了许多,剥了一把松子送到佟夫人手中道:“我记得他是嫡出,家中次子是吧。”

佟夫人道:“谁说不是啊,他大哥不成器,成日玩乐,陆氏好不容易出个惊才绝艳的,却又是迟迟不肯成婚。

若那孩子还在,将来能成了陆氏家主也说不定。”

*

莫战北站在钟小小身边,轻轻用胳膊捅她。

钟小小不想破坏陆大人和罗婆婆久别重逢的感人场景,道:“你捅我干嘛啊?”

莫战北拽着她到了灶间:“罗兄在镇远关和一位姑娘私定终身,两人有一个孩子。”

钟小小:!!!

莫战北将事情说了一遍,钟小小抚着胸口道:“你是说,罗婆婆的儿子战死后,那位姑娘没多久也过世了,你就把孩子带回来。

原本是想给罗婆婆抚养,好让她老怀安慰,可罗婆婆精神崩溃了,你只能娶了我好给你带孩子是不是?”

莫战北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道:“媳妇儿,我也是喜欢你,才娶你的。”

第一回正经表白,莫战北心情有些激荡,想好好说一说自己的心路历程。

可钟小小完全没心思理会他,上前一步揪住他的前襟:“那东宝和南宝,谁是罗婆婆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