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喝酒误事呢。
以佘彦质考上探花郎的脑子,甭说是背诵自己写的诉表了。就是别人写的,他第一次看,读个三五遍也差不多能背下来。
可是现在酒喝了不少,脑子终究是转的慢了。
不过梁正觉得,喝酒也未必不是好事。
若不是佘彦质多喝了几杯,没准自己还真不好撺掇他做出如此轻率的事情。
话说这佘彦质到任通判以来,还是第一次与众官员饮宴。见他这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梁正也不得不感叹天意如此。
于是上前代替佘彦质陈说:“佘通判一上任就开始针对知府大人进行调查,获得线索后找到了在下,让在下共同署名举告知府大人不法。所以在下也对诉表内容略知一二。若是通判大人一时紧张,下官倒是可以代为陈说。”
田大人说道:“自无不可。”
于是梁正就将李同德案内容说了一遍。田大人假装听得认真。待梁正说完,便厉声询问程万里道:“程知府,你可认罪?”
那模样像是立刻就要将程知府下狱一般。
程万里立刻委屈道:“这些举告,完全是无稽之谈,下官平日兢兢业业,却遭此诬陷,还请转运使大人为下官做主。”
田大人这才问道:“可有证物?”
梁正立刻捧出李同德账本,递给田大人。说道:“此乃佘通判搜集的证物,暂时放在我手中,还请大人过目。”
田大人粗略翻看,又道:“这么一看,兹事体大,可有人证苦主?”
梁正又道:“苦主李同德就在府衙外等候,大人随时都可召见。”
田大人立刻道:“速速请来。”
转运使亲卫立刻去请人。不多时李同德便被带了上来。
在场众人都是东平府的大人物,自然认得这位东平府前首富。见他衣着寒酸,立刻交头接耳了起来。
李同德执大礼相见,田大人则温和笑道:“李员外莫要多礼,今日请你过来,就是听你陈说冤情。你尽管直言,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李同德感动万分,立刻又将自己被程万里做局侵吞家产,被害死两个儿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听他说完,各自有感。程万里却立刻站出来道:“好你个李同德,你失了军粮,耽误了前线大事。本是抄家灭门的罪责。本官念在旧情,回护于你。保全了你和两子性命,现在却反来诬告陷害与我,当真是恩将仇报。”
李同德面露愧疚之色,硬着头皮对田大人说:“小人绝无虚言,还请转运使大人明察秋毫。”
田大人将李同德表现看在眼底,忍不住心中赞道:“这个李员外倒是个好戏子。表情细微之处,对扮演的角色还真是拿捏的到位。”
然后说道:“李员外放心,本官定会查清真相。”又对程万里道:“你只说自己冤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说?”
程万里道:“所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还请大人让我看一看那物证,一辩真假。”
田大人便将物证递了过去,说道:“这些书证记录有上下打点所用账本,也有与你程万里的通信留存。你尽管看清楚。”
程万里正要伸手去接,却被佘彦质一把推开。佘彦质许是醉酒,力量分寸掌握的不好。用力之下竟将程万里推倒,摔了一个狗吃屎。
眼看程知府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田大人刚想责问。佘彦质却抢先道:“田大人当心,这些证物交到程万里手中,万一他暴起毁灭证物,咱们如何来得及阻止?”
这话将田大人的责问之词给憋了回去。佘彦质有此担心也不无道理。但田大人心里清楚,程知府专门命人伪造的这些证据,又如何肯自己毁了。便道:“佘通判多虑了,程知府若敢当面毁灭证据,岂不是在众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罪责?”
佘彦质却还是担心。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程万里被下人搀扶着起身,他年事已高,被这一摔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好在他的头脑还算清晰,强忍着疼痛说道:“若是本官毁了证物,田大人尽管按照佘通判举报的罪责发落本官。”
佘彦质道:“你既然做出那等草菅人命的恶事,我等怎会再信你。”
田大人却劝道:“佘通判莫急,如今这么多人看着,还能让他赖账吗?”
佘彦质还想再说,田大人却已经将证物交给程万里。虽然意外频出,但田大人还是要坚决地继续往下走剧情的。
毕竟田大人也有一个成为李员外那样优秀演员的理想。
程万里忍着疼痛,粗略看了物证,然后按照剧情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一笑牵动伤势,后半段变得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田大人皱着眉头问道:“程知府因何发笑?”
程万里道:“我笑陷害我之人的愚蠢。”
“哦?”田大人十分配合的哦了一声。
程万里立刻道:“大人请看,这账目中记载了今年年初给童枢密亲随刘虞候送银子的数额,又有年初刘虞候写来的信件。”
田大人看了这些内容,不解的问道:“这又如何?”
程万里道:“这厮只知道童枢密身边有位刘虞候,却不知道,刘虞候去岁已经战死沙场。又如何在今年年初与他通信?”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佘彦质立刻道:“这怎么可能,只凭你一面之词,就颠倒黑白不成?”
程万里道:“阵亡将士皆有名录上奏朝廷,此事一查便知,我又如何颠倒黑白。这些所谓证物,错漏百出,只要仔细核对,定能找出更多问题来。”
事已至此,程万里自然不会信口雌黄,经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便知道今晚形势逆转了。
田大人便转向李同德,问道:“程知府所言应是不虚。你可知构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李同德瞬间慌了神,连忙道:“小人不敢构陷朝廷命官。”
田大人却不依不饶的问道:“今日东平府群贤毕至,皆可以证明你刚刚举告程知府的事情。而这些书证就在本官手中,一查便知真假。你还敢狡辩不成?”
李同德被逼入死局,已经无法狡辩,只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哭喊道:“大人饶命。是佘通判指使小人诬告知府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