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峰看着两妖怪在吃人,本能就感到恶心,转过头不想再看他们,只是心里还想问问丽莎的消息,才没有及时离开。地下室中央的天井漏进月光,照亮卧潮三趾伸长的鹅颈 —— 她正用喙尖挑着男人的肋骨,橙黄的喙在血里晃来晃去,像根沾了番茄酱的筷子。
\"不多看会儿?\" 卧潮三趾突然甩头,血珠溅到陈宇峰裤腿上,鹅眼里映着月光,亮得像两盏小灯。她身后的卧潮四趾蹲在木桩旁,宝蓝色丝带拖在血水里,正用爪子扒拉着地上的碎骨,没敢吭声。
陈宇峰移开视线,手机屏幕贴着掌心发凉:\"其实我来赌场是为了找个人。\"
\"找人?\" 卧潮三趾歪了歪鹅头,红丝带扔到一边,\"来,先尝尝这个 ——\" 她突然伸长脖子,鹅喙直逼陈宇峰嘴边,上面挂着半块带血的肉,\"新鲜的,口感特别带劲。\"
那肉还在微微颤动,血丝随着鹅颈的晃动往下滴。陈宇峰胃里一阵翻涌,往后仰着脖子躲开:\"不了。谢谢。\"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喉咙里直犯恶心。半妖化后他见过不少血,但这么近距离看妖物生啃人肉,还是头一回。
\"客气啥?\" 卧潮三趾把肉凑得更近,羽毛腥气扑面而来,\"你也是个妖怪,跟我们客气啥?\" 她身后的卧潮四趾偷偷抬了下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啄地上的碎肉。
\"我拒绝。\" 陈宇峰的声音冷下来,往左挪了半步,铁梯的栏杆硌着后腰,\"我问你,见过一个叫丽莎的女人吗?\"陈宇峰拿出手机的照片给卧潮三趾看。
卧潮三趾的鹅喙顿在半空,突然 \"咯咯\" 笑起来,脖子一缩,变回人形。月白色旗袍上全是血,她用染血的手指理了理额前的红丝带:\"丽莎?没见过。\"
\"你确定?\" 陈宇峰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赌场每天几千个人进进出出,\" 卧潮三趾耸耸肩,走到展柜前敲了敲玻璃,里面的三足鸡吓得扑棱翅膀,\"我哪记得住谁是谁。\"
陈宇峰没再说话,转身就往铁梯上走。他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在说谎,若是对方是人贩子,他们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人贩子。
大排档的灯光在巷口晃成一片暖黄,贾道长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传来:\"老板!再来一窝海鲜粥,赖尿虾要椒盐的!\"
大傻坐在小马扎上,怀里的硬币袋沉甸甸的,见陈宇峰过来,他咧开嘴笑,露出沾着椒盐的牙齿:\"峰哥,我给你占了座。\"
陈宇峰坐下时,娴姐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推到他面前:\"老板,今晚大傻赢了钱,这顿是大傻请的客。\"
“好。”陈宇峰有点心不在焉,粥里的瑶柱炖得烂熟,红色的蟹壳拌着粥水,显得特别美味。陈宇峰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赖尿虾。虾壳炸得金黄,指尖捏下去时发出 \"咔嚓\" 响,和地下室里骨头碎裂的声音惊人地相似。他盯着虾背上的纹路,突然觉得那弯曲的形状像极了卧潮三趾伸长的鹅颈。
\"咋不吃?\" 大傻把自己碗里的虾推过来,\"我挑了大的。\"
\"吃。\" 陈宇峰咬下一口,椒盐味在舌尖炸开,却盖不住隐隐的腥气。
宵夜摊飘着浓郁的椒盐香气,贾道士正用竹签灵巧地挑出赖尿虾肉,油亮的虾壳堆成小山。陈宇峰捏着那只泛着琥珀色的炸虾,指尖传来的酥脆触感竟与记忆中鹅妖撕扯人骨时的声响重叠。
自从半妖化后,他的感官愈发敏锐得可怖 —— 这盘本该鲜香四溢的赖尿虾,此刻在齿间却如同咀嚼带壳的生肉,腥甜的汁水混着椒盐的咸辣,竟让他想起方才巷尾暗红的血泊。
看着贾道士他们吃着赖尿虾,又联想到刚才那两个鹅妖在吃人的片段,总觉得有些纳闷,看到那种血腥的情景,自己居然还像没事一样镇定地走回来,到底还是人妖殊同啊。
“说起来,” 贾道长舔了舔手指,“今儿那赌场老板啥来头?咋还单独找你喝茶?”
陈宇峰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才喝下去:“没聊啥,就问了问丽莎的事。” 他没提地下室的鹅妖,也没提那些玻璃柜里的怪物。有些事说出来太吓人,不如让贾道长以为是普通的商业拉拢。
“丽莎?” 娴姐停下筷子,“那丫头不是说跟朋友去玩吗?咋还没消息?”
陈宇峰摇摇头,把虾壳堆到桌边。远处的海浪声一阵阵地拍着岸,大排档的电视里正播着午夜新闻,主持人说着房价又涨了的消息。一切都那么日常,可他知道,就在几百米外的地下室里,有两只鹅妖正用人类的骨头剔牙。
这些妖怪就隐藏在人间,表面上看不出来,却无处不在。
“吃饱了没?” 贾道长打了个饱嗝,“吃饱了就回酒店。“夜风带着海腥味吹过奥岛石板路,陈宇峰走在最后,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后颈一紧,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来了,像有人用冰冷的视线在皮肤上划来划去。
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巷子,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