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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暗夜之龙 > 第109章 新芽承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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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得慢,像被揉碎的棉絮浮在祠堂飞檐上。小荷跪在青石板上,掌心的血痂被晨露浸得发软,淡金纹路顺着指缝爬向腕间,像极了昨夜镇水棺裂缝里渗出的槐根汁液。

\"阿姐!\"虎子从祠堂后跑出来,怀里抱着个粗陶碗,碗里浮着两朵新开的槐花,\"王婶煮了槐蜜粥,说要给你留最大的碗。\"少年耳尖还沾着泥,是方才帮她清理祭坛时蹭的,\"你看,老槐树的芽!\"

小荷抬头。被雷火劈过的老槐树只剩半面焦黑的躯干,却在断枝处冒出密匝匝的新芽,嫩得能掐出水来,每片叶尖都凝着晨露,折射着东边鱼肚白的微光。最顶端的嫩芽尤其奇异,竟泛着鎏金般的色泽,像谁把昨夜她发间的槐花揉碎了染上去。

\"许是镇水棺的怨气散了。\"王婶端着粥过来,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泥点,\"我家那口子昨夜梦见老槐树说话,说'该润了'。\"她把粥碗塞进小荷手里,又摸出个红布包,\"是安梅婆婆屋里翻出来的,说是给你的。\"

布包展开,是半枚玉簪——和昨夜嵌在傀儡眼里的那半枚严丝合缝。玉质温润,雕着缠枝槐纹,凑近能闻见淡淡药香,像极了安梅婆婆生前熬的槐蜜膏子。

\"阿婆走前总说,这簪子要等槐花再开三回。\"王婶压低声音,\"我猜啊,今儿就算头一回。\"

小荷捏着玉簪,忽然想起昨夜意识里的画面:三百年前的少女把半枚玉簪塞进树洞时,身后站着穿绛红旗袍的女人,正是安梅婆婆年轻时的模样。那时少女说:\"等灾年过了,让槐花替我们守着。\"女人笑着应:\"等槐花再开三回,我便来接你。\"

风忽然起了,卷着新抽的槐叶沙沙响。小荷抬头,看见槐枝间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是半块龟甲,和她在地宫泥浆里见过的那半块严丝合缝。龟甲上\"丙申年\"三个字被露水洗得发亮,旁边还刻着行小字:\"以槐为契,以血为引,三百年后,再续生机。\"

\"阿姐!\"虎子突然拽她衣角,指着老槐树根部,\"你看那道缝!\"

焦黑的树干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树芯。更奇的是,树芯上竟缠着缕金线,从树根一直延伸到小荷脚边。她蹲下身,金线突然钻进她掌心的血痂,疼得她轻颤,却见血痂底下渗出点新绿,像颗刚发芽的种子。

\"这是......\"

\"镇水棺的根。\"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小荷回头,是村东头的陈瞎子。他柱着根竹杖,瞎了的双眼却朝着她的方向:\"我活了八十岁,头回见老槐树长金脉。当年你太奶奶说,槐树通着地脉,根须扎进阴阳缝里,能镇住那些要吞人的东西。\"他摸出个旱烟袋,\"昨夜我听见地底下有动静,像是铁链子断了,又像是......\"他顿了顿,\"像是有人在喊'回家'。\"

小荷没说话。她望着老槐树的新芽,忽然想起父亲消失前最后一句话:\"记住,槐花开了,就回家。\"那时他站在北方地宫的星图下,槐木杖上的槐龟眼睛正和她掌心的纹路呼应。

\"阿姐,你看!\"虎子指着东边山坳,\"有客人来了!\"

山道上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穿墨绿衫子的姑娘,发间别着朵槐花,和昨夜小荷发间的那朵几乎一模一样。她身后跟着个背药篓的老汉,还有个牵牛的小娃娃,正蹦跳着数路边的野菊。

\"是槐远家的闺女!\"王婶小声说,\"听说她爹前儿夜里不见了,她还哭着要寻......\"

姑娘走到近前,冲小荷笑了笑。她的眼睛很亮,像浸了晨露的槐花瓣:\"我爹留了封信给我,说要是遇见发间有金槐花的姑娘,就把这个给她。\"她递过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块焦黑的木片,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他说,这是镇水棺的钥匙。\"

小荷接过木片,指尖刚碰到,便见无数画面涌进来:三百年前,穿绛红旗袍的女人和安梅婆婆在槐树下埋下半枚玉簪;二十年前,槐远的父亲背着受伤的村民往山下跑,背后是漫山的洪水;昨夜,槐远握着断裂的槐木杖,对父亲说:\"该我了。\"

\"他说,这木片是从青铜巨鼎上掰下来的。\"姑娘指了指东边,\"他还说,等槐花再开三回,咱们要去北山找眼清泉,把镇水棺的根须泡进去......\"

\"阿姐!\"虎子突然指着老槐树,\"芽!芽在动!\"

所有人抬头。老槐树的新芽正在舒展,最顶端那抹鎏金色的嫩芽\"啪\"地绽开,落出粒金黄的种子。种子打着旋儿飘向小荷,她伸手接住,种子便在她掌心生根,抽出细弱却挺拔的芽,和她掌心的淡金纹路缠在一起。

山风掠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槐花香。小荷望着东边渐亮的天色,忽然笑了。她把半枚玉簪别在发间,又把木片收进怀里,转身对虎子说:\"去把祠堂的供桌擦干净,今儿要供新摘的槐花。\"

\"那......那些村民呢?\"虎子挠头,\"王伯说他们往山下跑了,怕山洪......\"

\"山洪不会来了。\"小荷望着老槐树的新芽,\"因为有人替我们守着。\"

山脚下传来吆喝声。几个胆大的村民扛着锄头往回走,为首的老汉抬头看见祠堂前的小荷,突然红了眼眶:\"我就说嘛,咱村的槐树哪能轻易倒......\"

晨雾彻底散了。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新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金斑。小荷摸着发间的玉簪,听见地底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根须在舒展,又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醒了。

而在三百里外的地宫深处,那截断裂的槐木杖突然泛起微光。杖头的槐龟第三只眼缓缓睁开,映出东方天际的晨光,还有漫山遍野、正在盛开的金色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