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赌上整个帝国未来的豪赌。
当赵乾那满载疯狂与决断的声音,在死寂的紫光阁内缓缓落下时,
帝国那被旧秩序禁锢千年的商业逻辑,
被一股更宏大、更不讲理的帝王意志,
彻底碾得粉碎!
“陛……陛下……您刚说啥?”
户部尚书张豆子那张万年冰封的脸,头一回露出见了鬼般的骇然!
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因连日操劳出了幻听!
卖城?!
还将城下矿藏五成利润拱手相让?!
疯了!
这年轻帝王,怕是真疯了!
“朕说,”赵乾缓缓转身,
他那张年轻的脸庞没有半点疯狂,
只有棋手落子神之一手后的绝对自信!
“朕要将西部的十座荒漠,”
“化作十座金山!”
“朕更要用这十座金山,”
“填平我大宁那百万流民与亿万资本的无底深渊!”
“可是陛下!”张豆子急了,头一回失态冲上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矿藏乃国之血脉,怎能与唯利是图的商贾共享?!这可是动摇国本啊!”
“国本?”
赵乾笑了。
“豆子,”
“朕问你,”
“何为国本?”
“是藏在国库里的冰冷金银?”
“还是活在天地间那热腾腾的人心?”
“这……”张豆子哑口无言!
“若朕死守国本!”赵乾声音陡然冰寒!“那朕只能眼睁睁看着百万流民因无食可活而揭竿而起!”
“看着亿万资本因无处可去,再次引爆金融之雷!”
“到那时,国将不国!”
“朕守着金山银山,”
“又有何用?!”
这番话,如一柄柄沉重的现实之锤,
狠狠砸在那些食古不化的大臣心头!
他们羞愧地低下头。
“而朕今日!”赵乾声音再度高昂,透着帝王豪情!“舍小利而取大义!”
“以五成之利为鱼饵,”
“钓天下资本入局!”
“让他们为朕建城!安民!开矿!”
“让他们用贪婪与野心,”
“为朕这艘即将搁浅的帝国巨轮,”
“挖出一条全新航道!”
“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陛下……圣明……”
张豆子铁面上首次露出心悦诚服的拜服之色。
他知道,自己这学生,
在格局上,
已远远超越了自己。
“好了。”
赵乾缓缓坐回龙椅,
“朕意已决。”
“传旨!”
“‘西部大开发’总纲领,”
“即日颁行天下!”
……
当那份满载疯狂与机遇的“卖城”圣旨从紫光阁传出,
京城那刚从金融地狱爬出的资本世界,
瞬间陷入比死亡更可怕的……
集体失智!
“疯了!疯了!陛下铁定疯了!”
青石商会那奢华隐秘的顶层茶室内,
帝国财神张石头的岳父,广源商行老狐狸赵四海,
看完内阁加急送来的“西部大开发”招标草案,
那张和气生财的胖脸,血色尽褪!
他端茶杯的肥手抖得像筛糠!
“贤婿!”他盯着对面一脸凝重的张石头,嗓子都哑了,“你……快掐我一把!”
“我是不是在做场荒唐的噩梦?!”
“在沙子堆里建城?!”
“还一建就是十座?!”
“这哪是招商?!”
“分明是招魂啊!”
“是在招咱商贾之家倾家荡产的冤魂!”
这话悲愤得像在哭号,
满载旧时代商人对风险的原始恐惧!
可面对这让任何资本家望而却步的死亡之问,
张石头,这位新时代红顶商人,
却缓缓摇头。
他那双满是精明算计的小眼睛,没丁点恐惧,
只有棋手窥见棋盘外天地后的豁然兴奋!
“岳父,”
“您又错了。”
“错得离谱。”
“啥?!”
“您只看到沙。”张石头起身,走到巨大舆情地图前,
贪婪的手指重重落在苍黄的西部版图上!“却没看到沙下埋着啥!”
“是黑金(石油)!”
“是乌金(煤炭)!”
“是能让我大宁特钢产量翻百倍的神之佐料(稀有金属)!”
“这才是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真阳谋!”
“他不是卖城!”
“是在送山!”
“是将那看得见与看不见的金山银山,打包赏给咱这些在黑色之日忠心耿耿的……”
“自己人!”
这话如一道满载帝王心术与资本博弈的神光,
瞬间射穿赵四海那被旧时代商业逻辑禁锢的脑子!
他呆住了。
那张胖脸上,头一回露出醍醐灌顶的极致开悟!
是啊!
他咋就忘了!
这年轻帝王,
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眼里,只有收益,
和更大的收益!
“可……可……”他商人本能仍感不安,“贤婿,就算山下全是金,可那十年内安置十万新民的军令状,咋实现?!”
“这可是实打实的投入!咱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岳父,”
张石头笑了。
“您又钻牛角尖了。”
“安置就非得咱掏钱?”
“啥意思?”
“咱只出地。”张石头眼中闪着资本家的狡黠!“盖房子的钱,自然有人抢着出!”
“谁?”
“那百万新民自己!”
“啥?!”
“咱可在中央钱庄担保下,向所有愿落户新城的新民,推一种三十年期的……”
“安家贷款!”
“他们只付一成首付,就能有套自己的房子!”
“剩下九成房款,用未来三十年的劳动慢慢还!”
“如此,”
“新民有了家!”
“咱有了人!”
“钱庄赚了利息!”
“朝廷稳了江山!”
“四赢之局,成了!”
“这……这……这……”
赵四海彻底失声。
他那引以为傲的商业智慧,
在女婿这金融杠杆的魔性组合拳前,
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贤婿……”他喃喃,“你这空手套白狼的能耐,”
“怕是早超老夫了。”
“非也。”张石头躬身一笑,“是元圣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