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从药王山初次学成归来,便在村里显露了不凡的医术。
李老汉那桩凶险的急症,硬是被她几副汤药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事儿,让青石村的乡亲们,对这个平日里文文静静的二姑娘,是既惊奇又佩服。
也让张大山提议兴建“青石医馆”的事儿,得到了全村人的一致拥护。
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多少日子。
那座位于村学堂旁边、由几间旧厢房修缮改造而成的“济民堂”便像模像样地立了起来。
“济民堂”自取“悬壶济世,普济万民”之意。
虽然还只是几间简朴的屋舍,一间诊室,一间药房,外加两间能让重病号临时歇脚的“留观房”。
可对于这十里八乡都难得有个正经大夫的穷山沟来说。
这“济民堂”的开张,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也是活命的指望。
医馆是建起来了,可这治病救人的药材,却又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丫丫自家后院那个药圃,虽然在她的精心打理下,也种了不少常用草药。
可要想满足全村人,那点产量,显然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的。
张大山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他知道,这药材,不仅仅是能治病救人。
更是……一项能给青石村带来丰厚回报的“金疙瘩”产业。
想当初,他张家能从那家徒四壁的绝境中爬出来,靠的可就是这山上采来的药材,换回了第一桶金。
如今,有了赵四海那条稳定的销路。
有了石头这小子日益活络的商业头脑。
再加上丫丫对药材品质和药性的把关。
这青石村的药材生意,要是能把它做大了,做精了。
那带来的好处,怕是比那水磨坊和榨油工坊,还要更可观呢。
“这药材啊,光靠着去山里头瞎猫碰死耗子似的乱采,那不成。”
这日,张大山又召集了村里“公社会”的几个主要理事成员,以及各甲的甲长。
在宗族的堂屋里,商议起了这“药材产业”的大计。
“山上的野药,虽然药性足,可毕竟是靠天吃饭,产量不稳,采挖也费时费力,还危险。”
“依俺看,”张大山指了指窗外那些连绵起伏的青石山。
“咱们村这山多地少,有不少荒山坡地,还有那些林子底下的空地,平日里也就长些没用的杂草灌木,白白荒废了,着实可惜。”
“咱们是不是可以,也学着那些专门种药材的大户人家那样。”
“把一些咱们青石村这水土能种活、平日里也常用得到、或拿到外面能卖上好价钱的药材,给它有计划地,成片地种起来?”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眼睛一亮。
是啊,这张先生的本事,可不仅仅是会做那些神仙似的机器。
他那手辨识药材、炮制药材的绝活,那也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
要是能得他指点,把那些金贵的药材也种在自家地里头。
那……那岂不是又多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张先生,您这主意好啊!”李老四第一个就激动地说道。
他家就有几亩靠近山脚的荒坡地,平日里种啥啥不成,正愁着没用处呢。
“只是……这药材娇贵,咱们这些庄稼汉,可从来没摆弄过。怕是种不活,种出来也不值钱啊。”
“这药材种植,确实比种庄稼要精细些,里头的门道也多。”
“不过,大家伙儿也别担心。”
“俺这里,正好有几本关于药材种植和炮制的《本草经解》之类的旧书。”
“回头俺让小山和文轩,把里头那些咱们能用得上的法子,都给它摘抄出来,给大家说说。”
“大家伙儿可以照着书上的法子去学,去试。”
“俺也会把自家这些年种药材、炮制药材的经验,都毫无保留地教给大家伙儿。”
“从选种、育苗、移栽,到那田间的除草、施肥、防虫,再到最后的采收、晾晒、炮制。”
“每一个环节,俺都会手把手地教,保证让大家伙儿都能学会,都能种出好药材来。”
他又说道:“至于这药材的种类嘛,咱们也不能瞎种。”
“得选那些既适合咱们青石村这水土气候,又……在外面有销路、能卖上价钱的。”
“比如,那黄芪、当归、甘草,这都是补气养血的好东西,用量大,价钱也稳当。”
“还有那金银花、连翘、板蓝根,这些清热解毒的,平日里家家户户也都能用得上,不愁没销路。”
“再有,就是咱们青石山上那些野生的、品质不错的地道药材,比如那茯苓、半夏、天麻啥的,咱们也可以尝试着,自己抚育和引种,看看能不能也把它们变成咱们的‘摇钱树’。”
他说的这些药材,大多都是《天工开物·本草》中详细记载,经过他自家药圃多年试种,证明确实适合在青石村生长的。
“至于这销路嘛,大家伙儿更不用担心。”张大山自信地一笑。
“有赵四海赵掌柜那条线,还有石头这小子在外面跑着。”
“只要咱们能种出真正的好药材来,还怕卖不出去?”
“到时候,就由俺们张家牵头。”
“统一收购大家伙儿种出来的合格药材,再进行精细的炮制和分级。”
“然后,再以一个好价钱,卖给那些识货的客商。”
“这其中的利润,自然也少不了大家伙儿的一份。”
他这番话说得是既有规划,又有技术,还有销路保障。
简直是把村民们心里头所有的顾虑,都给打消得一干二净了。
众人听得是心花怒放,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扛着锄头,去那荒山坡上开辟药田了。
于是,继水利、农具、粮食加工、蒙学之后。
一场旨在将青石村打造成“药材之乡”的“中草药种植推广运动”,便在张大山的亲自策划和大力推动下,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张大山先是带着几个有经验的老农和年轻力壮的后生。
走遍了青石村周边的山山水水,仔仔细细地勘察了各处的土质、水源和日照朝向。
然后,便根据不同药材的生长习性,为各家各户,规划出了最适合种植的药材品种和种植区域。
那些向阳的、排水良好的沙质坡地,就适合种黄芪、甘草。
那些阴凉湿润、腐殖土厚的林下地,则适合种天麻、黄精。
而那些靠近水源、土层深厚的平缓地块,则可以尝试着种些当归、白芍之类的。
他还从自家那早已兴旺的药圃里,精挑细选出一批长势最好、也最纯正的药材种苗和种子。
分发给了那些愿意参与药材种植的农户。
在张大山的悉心指导和村民们高涨的热情参与下。
青石村那些原本荒芜沉寂的山坡和林地,很快就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一片片规划整齐的药田,如同绿色的地毯一般,在山野间铺展开来。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各种草药特有的、淡淡的清香。
在推广药材种植的同时,丫丫也没有忘记父亲当初的嘱托,和她自己学医的初衷。
她利用在“济民堂”坐堂行医的间隙。
在村学堂休沐的时候。
常常会召集村里的妇人、孩子,和一些对草药感兴趣的汉子们。
用最浅显易懂、也最生动有趣的语言。
给他们讲解一些关于《本草》的浅显知识和日常保健的土法子。
她会告诉他们,那春天里漫山遍野的蒲公英,不仅能当菜吃,还能清热解毒,消肿散结。
那夏天里清凉解暑的薄荷叶,泡水喝能提神醒脑,还能缓解中暑头痛。
那秋天里酸甜可口的野山楂,不仅能开胃消食,还能活血化瘀。
那冬天里用来取暖的艾草,晒干了点燃熏屋子,不仅能驱蚊逐虫,还能预防一些时疫感冒。
她还会把一些常见的、容易混淆的有毒植物的图样,画在木板上,挂在医馆门口和村学堂的墙壁上。
让大家伙儿都能认清楚了,免得不小心误食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她甚至还学着爹爹的样子,也编了几句关于辨识草药、安全用药的顺口溜。
比如,“路边野花不要采,当心肠肚坏”、“识得草药是个宝,不识草药是根草”、“是药三分毒,用前问大夫”……
这些简单上口、又充满了实用智慧的“本草歌谣”。
很快就在青石村的孩子们中间,传唱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