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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应对得体,不卑不亢

王主簿一行人带着那份意味深长的指令,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青石村。

留给张大山一家的,却是一个令人寝食难安的巨大难题,和那沉甸甸的、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感。

写呈报。

还要写得“详实”。

将改良土壤、兴修水利、制作砖坯的方法心得都记录下来,上交县衙。

这看似是官府对他们能力的认可,甚至可能带来嘉奖和推广的机会。

但张大山那来自现代的灵魂,却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天工开物》这部奇书,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是他所有“奇迹”的根源。

里面的知识,在这个时代,无疑是惊世骇俗的。

若是将其中哪怕一丁点的核心原理或精密设计,毫无保留地呈报上去。

谁能保证,不会引来贪婪的豺狼?

无论是官府本身的巧取豪夺,还是被那些与官府勾结的权贵所觊觎。

其后果,都可能是他们这个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小家庭所无法承受的。

可若是不写,或者写得敷衍了事,避重就轻。

那更是直接违抗了官府的命令。

到时候,随便安上一个“欺瞒上官”、“抗拒政令”的罪名,就足以让他们家破人亡。

这简直就是一个两难的绝境,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爹,这可咋办啊?”

送走官差,关起院门后,石头第一个焦急地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官府让咱们把做砖、弄水车的法子都写出来,这……这不是明摆着要咱们家的老底吗?”

“是啊,当家的。”王氏也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这官府……不会是想……”

她不敢再说下去。

铁牛、花儿、小山等人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神情凝重。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都别慌。”

张大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他这个一家之主就越不能乱。

“官府让咱们写,咱们就得写。”

“但是,怎么写,写什么,写多少,这里面……有讲究。”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咱们要写的,是一份既能让那位王主簿和县太爷满意,觉得咱们‘尽心尽力,毫无保留’的呈报。”

“又要巧妙地将真正的核心东西隐藏起来,只给他们看一些‘皮毛’和‘表象’。”

“要让他们觉得,咱们这些成就,靠的主要是‘运气好’、‘肯下笨功夫’,以及‘被穷日子逼出来的土法子’,而非什么了不得的‘秘籍’或‘神授’。”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极其考验智慧和语言的艺术。

“可……可咱们怎么知道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呢?”花儿担忧地问道,“万一写错了,或者说漏了嘴……”

“所以,这事儿,光靠咱们自己不行。”张大山说道,“咱们得去请教周先生。”

“先生是读书人,见多识广,更懂得官场上的门道和说话的忌讳。”

“请他老人家给咱们掌掌眼,把把关,才最稳妥。”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赞同。

事不宜迟。

张大山立刻让王氏准备了一些家里最好的、新出的特色酱料,又装了一小坛品质最佳的“青石春”米酒。

然后,他带着已经能提笔写字、并且需要实际参与撰写呈报的小山,再次匆匆赶往周先生的住处。

听完张大山将王主簿的来意、要求以及自家的顾虑详细述说一遍后。

周先生捻着花白的胡须,沉默了良久。

他那双饱经世事的浑浊老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嗯……这位王主簿,看来并非庸碌之辈啊。”他缓缓开口,“他这番举动,看似褒奖,实则……试探和索取的意味更浓。”

“官府对于民间能人异士和‘奇技淫巧’,向来是既好奇又忌惮。”

“用好了,可助其彰显政绩,富国强民。”

“用不好,或者被其威胁到自身利益,则会毫不犹豫地予以打压甚至铲除。”

“你如今锋芒初露,被他们盯上,倒也不算意外。”

周先生的分析,与张大山的想法不谋而合,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那依先生之见,这份呈报……小子该如何落笔?”张大山恳切求教。

“关键在于八个字。”周先生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实处着墨,虚处藏针;不卑不亢,外圆内方。”

“哦?”张大山和小山都凝神细听。

“所谓‘实处着墨’,”周先生解释道,“便是对于那些已经摆在明面上、官府已经看到、或者容易验证的东西,比如水车的外形、砖坯的坚固、堆肥的材料等,你要写得尽量详实、具体,让人觉得你确实是尽心尽力,毫无保留。”

“要多写你如何辛苦尝试,如何历经失败,如何克服困难,才侥幸成功的‘过程’,以彰显你的‘勤劳’与‘不易’。”

“至于‘虚处藏针’,”他话锋一转,“便是对于那些涉及到核心原理、关键配方、精密构造的部分,则要巧妙地‘藏’起来。”

“可以用一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词语,比如‘偶得古法启发’、‘反复试凑比例’、‘仿照旧物改造’等等,将其模糊化、简单化。”

“或者干脆就避而不谈,只强调其最终效果,而不解释其内在原理。”

“总之,要让外人看起来,你这些成就,主要是靠着一股子农民式的‘笨功夫’、‘土办法’和‘好运气’得来的,而非什么高深的、系统的理论知识。”

“至于‘不卑不亢,外圆内方’,”周先生继续说道,“则是指你在呈报中的态度和语气。”

“对官府,对县尊,要极尽恭敬谦卑之词,要处处体现你‘忠君爱民’、‘努力生产’、‘不敢给朝廷添乱’的‘赤诚之心’,这是‘外圆’。”

“但同时,在涉及自身根本利益和核心秘密时,又要守住底线,寸步不让,绝不因为对方是官府就轻易妥协或全盘托出,这是‘内方’。”

“要写出一份,既让上官觉得你‘态度诚恳、内容详实、颇有价值’,又让他觉得你这些本事‘虽好却也有限、乃时势造就、难以大规模复制’的呈报。”

“这其中的火候拿捏,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周先生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张大山瞬间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

他知道该怎么写这份呈报了。

“多谢先生指点。小子……明白了。”他再次起身,深深作揖。

“嗯。孺子可教。”周先生欣慰地点点头,“你且说个大概思路,老夫再帮你斟酌一下措辞。”

于是,张大山便将自己按照周先生指点、重新构思的呈报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周先生则不时地提出修改意见,将一些过于直白或可能引人深究的词句,替换成更稳妥、更含蓄的表达方式。

两人反复推敲,字斟句酌。

直到深夜时分,一份既能满足官府要求、又能最大限度保护自家秘密的呈报腹稿,才终于初步成型。

回到家中,张大山立刻将小山叫到书房。

他按照与周先生商议好的思路和措辞,开始口述。

小山则提起崭新的毛笔,铺开略显粗糙却也平整的草纸,凝神屏气,一笔一划地认真记录下来。

他的字迹,经过周先生这段时间的悉心教导,已经变得相当工整清秀,颇有几分风骨。

遇到父亲口述中不太明白的地方,他会立刻提出来,父子俩再一起讨论、修改。

石头和铁牛、花儿、王氏等人,虽然帮不上具体的忙,但也都没有睡去,或是默默地守在门外,或是帮忙研墨、整理纸张,用无声的行动表达着对这件关乎全家命运的大事的关注和支持。

这一夜,张家新房的书房里,灯火通明,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熄灭。

一份凝聚了全家智慧和心血,措辞谨慎、内容“详实”却又暗藏玄机的《论耕器修治及沃壤之术疏》的呈报,终于完成了初稿。

张大山拿着这份沉甸甸的文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相信,这份呈报,应该能暂时应付过去。

至于它最终会带来怎样的后续影响,是福是祸。

那就只能……静观其变,随机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