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坚守原则,再次将原生家庭试图进行情感绑架的企图拒之门外。
这件事情,如同之前的几次冲突一样,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佩服张大山的硬气和清醒。
也有人觉得他太过绝情,不念旧恶,连老父亲的面子都敢驳。
但无论如何,“张大山不好惹”的印象,算是彻底深入人心了。
连带着,对西头那个崭新的院落,村民们也多了一份敬而远之的心态。
除了少数几个真心交好的几个邻居,大多数人都不愿轻易去招惹这个看起来越来越“有本事”也越来越“有脾气”的家庭。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也落在了村长张有德的眼里。
他原本还指望着,能利用村里的舆论压力,或者挑唆张老汉、张婆子去闹事,给张大山制造点麻烦,让他知道谁才是村里的主事人。
却没想到,这张大山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连亲爹亲自出马打“亲情牌”,都被他几句话顶了回去。
这让张有德感到非常恼火,也越发觉得张大山是个巨大的威胁。
这小子,不仅翅膀硬了,心也硬了。
再这样放任他发展下去,自己在村里的威信何在?
更重要的是,那架哗哗转动的水车,还有那片长势喜人的庄稼地,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凭什么就让他张大山一家独占了?
不行。
必须得想个办法。
既然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
那就来点“名正言顺”的。
张有德思来想去,最终将目光,再次锁定在了“水”上。
这天,他以“商议村中水利及用水规矩”为名,召集了村里几位有头有脸的族老,以及各房的代表,在祠堂里开了个会。
会上,张有德先是痛心疾首地讲述了今年开春以来天气偏旱,以及合理利用水源对全村生计的重要性。
然后,他话锋一转,便“不经意”地提到了张大山家的水车和新挖的水井。
“咱们村西头大山家,去年弄了个水车,又挖了口深井,这都是好事啊。”
他故作赞许地说道,“有了水,他家那几亩烂地都变成了宝地,眼瞅着今年就能有好收成。”
“但是啊……”他拉长了语调,“这水,毕竟是咱们清河的水,是老祖宗留给咱们全村的。”
“他张大山一家用水方便了,可有没有想过,这河道的水流就那么大,他上游取水多了,下游会不会受影响?”
“还有他那口深井,挖得那么深,会不会把他家附近别人家浅井的水给吸跑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下面立刻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尤其是那些自家田地也在下游,或者住在张大山家附近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是啊,村长说得有道理。”
一个与张有德走得近的族老立刻帮腔道,“这水资源是大家的,不能只顾着一家方便,让其他人吃亏啊。”
“依我看,就该定个规矩。”
另一个被刘员外暗中授意的人也开口道,“凡是取用河水灌溉,或者挖了深井自用的,都应该向村里缴纳一定的‘水钱’。”
“这钱呢,就用来维护河道,或者作为村里的公积,将来谁家有困难了也能帮衬一把。”
“这样才叫公平嘛。”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
立刻就有人附和起来,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就对张大山家眼红的人。
张有德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嗯……大家说的,都有道理。”
“为了咱们青石村的长远计,为了各家各户都能公平用水。”
“我看,这个‘用水缴费’的规矩,倒是可以议一议。”
“至于这费用怎么收,收多少,咱们可以再商量。”
“不过,像大山家那样,用水量大的,又是水车又是深井的,理应多出一些,以示公允嘛。”
他轻描淡写之间,就将矛头再次指向了张大山。
而且,这次是以“全村公议”、“公平用水”的名义。
占据了道德和规矩的制高点。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张大山的耳朵里。
是张河偷偷跑来告诉他的。
“大山哥,村长他们……好像要针对你家那水车和水井哩。”
“说要收什么‘水钱’,还说你家用水多,得多交。”
张河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满是担忧。
张大山听完,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
果然来了。
明着抢不行,就开始用这种阴损的招数了?
打着“公平”的旗号,行打压和勒索之实。
真是好算计。
“多谢你了,河子兄弟,这事俺知道了。”
他拍了拍张河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
送走张河后,张大山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知道,张有德这次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利用了部分村民的担忧和嫉妒心理。
若是应对不好,不仅可能真的要被强行收取不合理的费用。
更可能因此而惹起“众怒”,让自己在村里彻底被孤立。
他再次来到了周先生家。
将村里祠堂议事的情况,以及张有德等人的说辞,向周先生详细说了一遍。
周先生听完,捻着胡须,冷笑一声。
“哼。假公济私,借刀杀人。”
“这张有德,倒是越来越出息了。”
他对张有德的为人,显然也是十分了解和不齿。
“先生,那小子该如何应对?”张大山虚心请教。
“应对之道,依然是‘理’和‘据’。”
周先生说道,“但他这次是打着‘公议’的旗号,你光靠自己争辩,效果有限。”
“你得让他这个‘公议’,变得不那么‘公’。”
“哦?先生的意思是?”
“他不是说你用水影响了下游,影响了邻居吗?”
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慧黠,“那你就去找那些所谓的‘受影响’的人问问。”
“问问他们家的水井是不是真的被吸干了?河道的水是不是真的不够用了?”
“你家那水车,取水量有限,那口深井,更是与他们的浅井不在一个水层,稍有常识的人都该明白,影响微乎其微。”
“你把这些事实,摆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清楚。”
“再去问问那些没有水井、离河道也远的村民,若是真要收‘水钱’,他们这些几乎不用公共水源的是不是也要交?如果要交,凭什么?如果不交,那只针对你一家收费,又何谈‘公平’?”
“你还可以算一笔账。”周先生继续指点道,“就说你家那水车和水井,当初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如今每年能多打多少粮食,这些多出来的粮食,将来交的赋税是不是也更多?也算是为村里做了贡献。”
“把这些道理,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那些被煽动、或者还在观望的村民听。”
“让他们自己去评判,到底是谁自私,谁在假公济私。”
“至于张有德那边,”周先生顿了顿,“若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强收这笔‘水费’。”
“你便提出,此事需有明确章程,需记录在册,需所有用水户一体遵行。”
“甚至可以提议,将收取的‘水钱’如何使用,也需公开透明,接受大家监督。”
“他若真是为了‘公’,自然无话可说。”
“他若只是想借此敛财或者打压你,必然不敢将此事做得如此‘透明’。”
“到时候,谁是谁非,岂不一目了然?”
周先生的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再次让张大山茅塞顿开。
是啊。
对付这种打着“公”字旗号的阴谋。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都摊在阳光下。
用事实说话,用道理服人。
让那些被蒙蔽的村民看清真相。
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无所遁形。
“多谢先生指点。”
张大山再次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