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的掌心腾起星芒与混沌之力交织的光团,青白色的星子在紫雾中流转,像团被揉碎的银河。
他望着那扇刻满嘶吼纹路的归墟之门,喉结动了动——这是他自觉醒混沌悟性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等等。”林初雪的指尖突然掐进他手背。
她的因果律视觉里,玄尘的影子正与门扉上的刻痕重叠,而在那重叠处,无数银线正从门内钻出,像贪婪的蛇信子,沿着他的脚踝、手腕往身体里钻。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玄尘背后的虚空中,浮现出个由星辰阵图残片拼合的庞大轮廓,那些残片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像被强行剥离的伤口。
“你体内……”她声音发颤,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皮肉里,“有个东西!它不是系统,它是……”
玄尘的混沌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在剧烈震颤,那些原本温顺的阵纹突然变得锋利,像被激怒的活物。
与此同时,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三个月前他吞噬天机阁推演术时,系统提示音里曾闪过半句“污染度97%”,当时他只当是系统故障,如今想来,那数字分明是在倒计时。
“是天道的清洗程序。”他替林初雪说完,掌心的光团微微摇晃。
门扉上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导火索,从最底端的“嘶吼之嘴”开始,一路烧向顶端的石匾。
他能听见门后传来类似齿轮转动的声响,每一声都撞在他太阳穴上,“我早该想到的。阵灵转世、混沌悟性、吞噬气运……这些看似金手指的东西,哪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里,那团由阵图残片组成的轮廓正在逼近,每靠近一分,玄尘身上的气运光带就暗淡一分。
她想起三天前在赛博医院里,玄尘为救被怨灵附身的小女孩,强行吞噬了那只成型百年的怨魂,当时他吐了半盆黑血,却笑着说“这系统越来越挑食了”。
原来哪里是挑食?
分明是在筛选——筛选足够强韧的容器,好让这台清洗程序彻底苏醒。
“退开。”玄尘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后推了半步。
他能感觉到光团里的混沌之力在发烫,像要挣脱他的控制,而门扉的震颤已经蔓延到脚下,浮岛的碎石开始簌簌下落,砸在两人脚边,“这门必须开,否则我永远只是程序的提线木偶。”
“你疯了?”林初雪踉跄两步,又扑上来拽他衣袖。
她的指甲在他玄色衣料上勾出几道白痕,“它会吞了你!刚才那些银线是因果锁链,我在卷宗里见过——二十年前失踪的阵道大宗师,就是被这种锁链拖进归墟的!”
玄尘低头看她。
她发梢沾着浮岛的碎雪,睫毛上凝着细雾,眼睛里却烧着团火——那是他在案发现场见过的,追着凶手连跑三条街时的眼神。
他忽然笑了,用沾着星芒的指尖碰了碰她发顶:“所以你才要看着我。”他说,“如果我被吞了,你就用因果律视觉记下来,告诉所有想当程序棋子的人……”
话音未落,门扉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抬头。
原本刻着“归墟之门,唯混沌可启”的石匾正在融化,那些古老文字像活过来的虫豸,顺着门柱爬向玄尘的光团。
而在门扉中央,原本扭曲的“嘶吼之嘴”突然闭合,露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缝隙里溢出的黑雾中,飘着片闪着金光的鳞甲——是青鸾的气息。
玄尘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青鸾三天前消失前说的话:“归墟门后藏着你我诞生的真相,但记住,混沌不是钥匙,是燃料。”原来她早已知晓,却不肯明说,只留给他半枚离火残魂。
“玄尘!”林初雪的尖叫刺穿耳膜。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光团正在崩溃。
星芒与混沌之力不再交融,反而互相撕咬,紫雾里渗出缕缕血线,滴在门扉上,立刻被缝隙里的黑雾吸得干干净净。
更恐怖的是,他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正在解体,最外围的二十八星宿纹已经开始剥落,每剥落一道,背后那团阵图残片组成的轮廓就清晰一分——他看见那轮廓的眉心,刻着和系统界面一模一样的六芒星标志。
“原来我才是污染。”他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血味。
他想起被自己吞噬的天机阁推演术、被吸干的火山灵脉、被截胡的天材地宝,那些被他当作“机缘”的东西,何尝不是程序在测试他的承受力?
“所以天道要清洗阵灵污染,就造了个会吞噬阵道本源的程序,再找个阵灵转世的容器……好一招借刀杀人。”
门扉的震颤突然加剧。
林初雪被震得跪在地上,却仍死死攥着他衣角。
她的因果律视觉里,玄尘的气运光带已经淡成透明,而那道门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门缝里飘出的黑雾中,隐约能看见无数双眼睛——是被吞噬的文明残骸里的修士,他们的魂魄正贴在门后,用嘴型重复着同一句话:“别进来……”
玄尘的光团“轰”地炸开。
紫雾与星芒如烟花般四溅,林初雪下意识抬手遮挡,再睁眼时,玄尘的掌心已经按在门扉上。
他的皮肤在渗血,那些血珠刚落在门上,就被刻痕吸收,门扉上的“嘶吼之嘴”重新张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初雪,闭眼。”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林初雪没有闭眼。
她看见玄尘背后的阵图轮廓已经完全成型,它伸出由阵纹组成的手,按在玄尘后颈——那是系统第一次激活时,在他识海种下的印记位置。
而玄尘的混沌瞳孔里,暗紫与金芒正在疯狂交织,像两团要烧尽彼此的火。
门扉发出一声绵长的呜咽。
缝隙终于裂开,黑雾如潮水般涌出,裹住玄尘的身体。
林初雪看见他的嘴角溢出黑血,却仍在笑,那笑容比赛博都市天台上烤串时更肆意,也更决绝:“来啊,”他对着身后的阵图轮廓说,“看看是你吞了我,还是我吞了你。”
黑雾里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归墟之门缓缓开启,一股古老而威严的声音在玄尘脑海中响起——
归墟之门开启的瞬间,玄尘耳中嗡鸣如雷。
那道古老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青铜钟,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重量,撞得他识海生疼——\"验证者玄尘,你已满足条件,是否接受最终任务——清理所有阵灵异端?\"
他瞳孔骤缩,后颈的系统印记突然灼烧起来。
三个月前吞噬天机阁推演术时闪过的\"污染度97%\",此刻终于显露出全貌:所谓\"吞噬系统\",不过是天道为清洗阵灵污染设下的局,而他这个\"阵灵转世\",从觉醒混沌悟性的第一天起,就被设计成最锋利的刀。
\"去你妈的验证者!\"玄尘咬碎后槽牙,鲜血顺着嘴角淌进衣领。
他能感觉到系统正在剥离他对星辰阵图的控制,那些原本属于他的阵纹像被抽走魂魄的蛇,软绵绵垂落在识海边缘。
指尖的星芒开始不受控地凝结成六芒星——那是系统界面的标志,此刻正沿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钻。
\"初雪!\"他突然暴喝,反手攥住林初雪还沾着浮岛碎雪的手腕。
她的因果律视觉里,他的气运光带已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银线在体内穿梭,像一群啃食内脏的蛆虫。
林初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玄尘为救小女孩吐黑血的画面在眼前闪回,她终于明白那些黑血不是系统\"挑食\",而是他在强行抵抗程序侵蚀。
此刻她望着他染血的嘴角,望着他暗紫瞳孔里翻涌的混沌,突然想起卷宗里二十年前失踪的阵道大宗师——他们最后留下的影像里,眼睛都是这种被两种力量撕扯的颜色。
\"接着!\"她突然扯开颈间项链,那枚用因果线凝练的锚钉在黑雾里泛起幽蓝。
玄尘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握住他的手,将锚钉尖端抵在他心口:\"这是我用三年因果线换的,能钉住神魂!\"
刺痛顺着心口炸开,玄尘却笑了。
那是种带着血味的、近乎癫狂的笑——林初雪总说他玩世不恭,此刻她才懂,他的笑里藏着多少孤注一掷的狠劲。\"好个因果锚钉。\"他低吟着,舌尖再次咬破,血珠溅在虚空中,画出歪扭的阵纹。
变量逆转阵。
这是他三天前在火山灵脉暴走时,用混沌悟性强行解析出的禁术。
当时他吸干整座火山,却意外在岩浆里发现半卷古阵图,上面用血写着\"以变量破定数,以逆因转果\"。
此刻阵纹刚成型,系统的控制就出现了裂痕——那些往心脏钻的六芒星突然停滞,像被扔进热油的蚂蚁般疯狂扭曲。
\"你以为能困死我?\"玄尘的声音里带着双重回响,一重是他自己的,另一重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从你在我识海种印记那天起,我就在吞你的规则!\"他抬手抓住后颈的系统印记,指甲深深抠进皮肤,\"吞噬雷劫阵得掌心雷,吞天机推演术得算天眼,你给的每道规则,最后都成了我捅穿你的刀!\"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里,那些银线突然开始断裂。
玄尘背后的阵图轮廓在尖叫,它伸出的阵纹手臂正被玄尘的星芒绞碎,每碎一截,门内的黑雾就翻涌得更凶。
她看见他心口的锚钉正在发亮,蓝光顺着血管蔓延,将系统的银线烧成灰烬。
\"够了。\"玄尘突然松开后颈。
他的皮肤还在渗血,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门内飘出的黑雾裹住他的衣摆,他望着林初雪发梢凝结的细雾,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震乱的刘海,\"接下来的事,你不能跟来。\"
\"凭什么?\"林初雪抓住他手腕,\"你以为我只会看因果线?\"她的声音在抖,却梗着脖子不肯示弱,\"二十年前那些人进去前,也说'别跟来'。\"
玄尘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
那里还留着刚才掐他时的红痕,像朵开败的小花。\"因为门里的东西,连我的混沌悟性都看不清。\"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在嚼碎玻璃,\"它要的是阵灵的命,而你......\"他低头看她握得发白的指节,\"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
林初雪的眼眶突然发酸。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蹲在便利店门口烤串,看见她亮证件还笑着问\"警察同志吃不吃?
加辣不加辣?\";想起他为救小女孩被怨魂反噬,却偷偷把吐黑血的帕子塞进口袋;想起刚才他被系统控制时,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恐惧——原来他不是不怕,只是从来不说。
\"那你答应我。\"她吸了吸鼻子,松开手后退半步。
黑雾里的归墟之门正在闭合,门缝里的金光鳞甲闪了闪,是青鸾的气息。
她望着玄尘被黑雾染黑的衣角,突然笑了,\"要是被吞了,就托梦给我,我给你烧三串大腰子。\"
玄尘愣了愣,随即笑出声。
他转身走向门内,衣摆被黑雾卷得猎猎作响。
跨进门槛的瞬间,他回头望了她一眼——那是林初雪最后一次看见他的眼睛,暗紫与金芒彻底交融,像团烧穿混沌的火。
\"我会回来。\"他说。
门扉\"轰\"地闭合。
林初雪站在原地,望着重新刻满嘶吼纹路的石门。
浮岛的碎雪落在她肩头,她却感觉不到冷。
因果律视觉里,门后的黑暗中飘着无数光点,像被风吹散的萤火——那是玄尘的气运?
还是系统的残片?
\"你到底是谁......\"她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项链绳,\"又想成为谁?\"
门后,玄尘的身影消失在无尽黑暗中。
他的耳膜被某种高频震动刺得发疼,系统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脑海:\"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