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网游动漫 > 群书漂卍解 > 第1章 群书你10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一章 血月断爪

景阳冈的夜被血月浸得发红,虎弟的鼻尖还凝着未干的血珠。它蹲在虎穴洞口的巨石上,前爪反复摩挲着半枚嵌在石缝里的虎爪——那是哥哥虎哥留给他的最后印记,指甲根部还沾着暗褐色的血痂,像块永远褪不去的疤。

身后传来幼崽细弱的呜咽,三窝刚睁眼的小虎正挤在枯草堆里乱拱,奶声奶气的叫声让虎弟喉间发紧。三天前,人类的火把烧进这片松林时,虎哥为了引开举着钢叉的猎户,故意朝相反方向狂奔,最后一声虎啸混着钢叉刺入皮肉的闷响,惊飞了满树夜鹭。此刻月光穿过洞口的藤蔓,在小虎们毛茸茸的额头上投下碎影,像极了虎哥总爱用尾巴扫过它们脊背的温柔。

“嗷——”

最靠里的小虎突然被什么东西硌到,尖叫着滚进虎弟怀里。它低头一看,是块染血的粗布碎片,经纬间还缠着几根棕黄色的虎毛——分明是那天打虎人穿的青布衫。虎弟喉咙里发出低低的 growl,鼻尖顺着布片气味追去,洞口的风忽然送来人类的脚步声,混着酒气和钢刀摩擦的轻响。

是阳谷县的猎户。

火把的光从灌木后透出来,像一条条游动的火蛇,在虎穴岩壁上投下狰狞的影子。虎弟舔了舔小虎们颤抖的脑袋,把它们推进洞穴最深处的暗格里——那是虎哥去年雨季挖的藏身处,洞口覆着带刺的藤条,连成年虎都难挤进去。最后一只小虎的尾巴刚缩进去,火把就照亮了洞口的石砖,有人粗着嗓子喊:“听说那只小崽子躲在这儿?老子今儿个连窝端了,给虎大王陪葬!”

钢叉刺进藤蔓的瞬间,虎弟蹿了出去。它太小了,乳牙还没换齐,爪子拍在猎户手背上时只能留下浅淡的血痕,却足够让对方吃痛松手。“娘的,小畜生还敢咬!”猎户抡起木棍砸来,虎弟本能地缩成一团,却在闭眼时看见哥哥临终前的眼神——不是愤怒,是带着歉意的温柔,像在说“照顾好弟弟妹妹”。

木棍没砸下来。

另一个猎户举着火把凑过来,火光照亮虎弟额前的白毛:“算了算了,这么小的崽子,带回去卖给县太爷做虎皮褥子,比打死划算。”麻绳套上脖颈的刹那,虎弟忽然闻到熟悉的气味——是那天打虎人身上的酒气,混着汗水和松木香。它扭头望去,灌木阴影里晃过一片青布衫角,衣角上绣着的“捕快”二字,在血月下泛着冷光。

是他。

虎弟喉咙里的呜咽变成嘶吼,前爪拼命刨着地面的碎石,指甲缝里嵌进了哥哥的血、小虎的泪,还有人类靴子踩过的泥。它看见打虎人腰间别着那根断棒,棒头缠着的红布上,分明沾着虎哥的毛。原来人类说的“英雄打虎”,不过是把沾着兽血的棍子别在腰间,让百姓欢呼着往他酒碗里倒酒。

“来,小畜生,跟爷爷回县衙门——”

猎户的手刚碰到虎弟的耳朵,洞穴深处突然传来幼虎的尖叫。虎弟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突然被点燃的火绒——哥哥用命护住的小虎们,不能再落在人类手里。它猛地转身,朝暗格方向狂奔,却看见最胆小的那只黄纹小虎正扒着藤条往外钻,爪子上还挂着半片带血的虎哥的皮毛。

“嗷!”

虎弟用身体挡住猎户的钢叉,利爪在对方手背上划出三道血痕。这是它第一次主动伤人,血腥味在舌尖炸开时,脑海里却闪过哥哥教它捕猎的场景:“记住,虎咬羊是为了活,人打虎……是为了什么呢?”此刻猎户的惨叫声里,混着远处传来的敲锣声——阳谷县的百姓在庆祝“打虎英雄”归来,锣声敲碎了血月的光,也敲碎了虎弟对人类最后的期待。

钢叉第二次刺来时,虎弟没有躲。它盯着打虎人腰间的断棒,任由叉尖划破前爪,鲜血滴在哥哥的虎爪印上,把石缝里的“王”字染得更红。原来人类的“英雄”,从来不管虎为什么会下山——就像他们砍光了松林,却怪虎闯进了村子;剥了虎哥的皮做褥子,却夸那皮毛“光鲜亮丽”。

“行了,别弄死了,活的值钱!”

麻绳再次套住虎弟的脖颈,这次它没再挣扎。它听见小虎们在暗格里发抖,听见远处的锣声越来越近,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血月的光,一下下撞在岩壁上。当猎户扛着它走过虎哥殒命的山凹时,它忽然看见草丛里躺着半块带肉的骨头——是哥哥的腿骨,关节处还留着钢叉的豁口。

眼泪砸在骨头上,很快被夜风吹干。虎弟舔了舔骨头上的泥土,把哥哥的气味牢牢记在鼻尖——从今天起,它不再是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崽子,而是带着仇恨活下去的“虎弟”。血月西沉时,它回头望了眼燃烧的松林,小虎们的叫声渐渐消失在火光里,唯有那半枚嵌在石缝里的虎爪,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闪着光,像哥哥没说完的一句话,卡在景阳冈的风里,等着被复仇的爪牙咬碎。

人类的第一声鸡啼响起时,虎弟被扔进了县衙门的铁笼。笼子外贴着大红喜报,“打虎英雄武松”六个金字在晨露里发亮。它隔着铁栏看见那个穿青布衫的男人——武松,正被县令拉着喝酒,酒碗碰在一起的脆响,像极了哥哥骨头断裂的声音。

“武都头这一棒,当真是天神下凡啊!”县令的笑声里带着谄媚,“明日就让人把虎皮剥了,给您做件披风,以后走在阳谷县,哪个百姓不高看您一眼?”

武松低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时,虎弟看见他眼角跳了跳——像在忍什么痛。但很快,他就笑着举起酒碗:“全靠乡亲们抬爱,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替天行道。

虎弟把这四个字嚼碎在嘴里,血腥味混着铁锈味,让它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咆哮。铁笼的栏杆硌着受伤的前爪,可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痛算什么呢?它盯着武松腰间的断棒,忽然想起哥哥说过的话:“山有山的王,人有人的王,可别信人类说的‘替天’——天要护的,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刀。”

晨雾漫进县衙时,虎弟舔干净爪子上的血。它望着笼子外渐渐散去的人群,记住了每个举着火把、喊着“英雄”的面孔——总有一天,这些面孔会知道,当虎的爪子染上复仇的血,所谓的“英雄”,也不过是个带着伤疤的凡人。而它,会成为让人类夜里惊醒的那声虎啸,让“打虎”二字,从此多一道永远洗不净的血痕。

血月的最后一丝光消失在景阳冈后,铁笼里的虎弟闭上了眼。它梦见哥哥带着小虎们在松林里跑,阳光穿过松针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可突然,火把的光又烧了过来,哥哥的尾巴扫过它的脸,这次不是温柔,是用力把它推向黑暗——“跑!”

而它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没有“跑”的退路了。仇恨的种子在血月里发了芽,终将在某个带血的夜晚,长成遮天蔽日的树,让人类抬头仰望时,看见自己曾经砍断的,究竟是山的脊梁,还是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