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脱鞋吗?”
纪风看着脚下一尘不染的实木地板,还是问了一句。
“不用,请进吧。”冉母微笑地伸手示意。
纪风见状,也没再客气,只是在踏垫上象征性地摩擦了几下,便进了屋。
冉母把纪风引到了客厅。
纪风则把手里的一袋香蕉和两盒点心放在茶几上,“伯母,听说您家是从南方那边过来的,刚好我同事从那边过来,带回来一点香蕉,我特意要了点,您尝尝看。”
“纪同志,你有心了,谢谢。”冉母显然没想到纪风会给带来香蕉,她还以为是当地的常见水果呢。
“伯母,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是刚好有,就给您带过来了,您别嫌弃就行。”
纪风回道。
“哪的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那个你先坐,我去帮你把小云喊下来。”
冉母笑道。
“好的,劳烦您了。”
……
冉母安顿好纪风后,便上楼了。
纪风打量了一下屋内装饰,这房屋是经典的复古型复式设计,有个小二楼,装修的很不错,用这时候的话来说,有种小资情调。
很快,陈小云就跑了下来,后面还跟着冉母和冉父,倒是冉秋叶并不在。
“哥哥!”陈小云见到纪风过来,还是很高兴的。
“嗯,怎么样,最近还好吗?”纪风站起来,摸摸陈小云的脑袋,问道。
“好,冉老师,师公,还有师娘,她们都对我很好,教了我好多好多知识呢。”
陈小云点点头。
“哥哥看你这样子就知道,现在我们家的小云也成小文化人了,真好。”
纪风说完,又看向身后的俩人,朝他们鞠了个躬,“有劳二位了。”
冉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自觉地起了一份欣赏之色,“坐吧,文雅,给纪同志沏壶好茶上来。”
“好。”冉母也没拒绝,转头去泡茶了。
纪风也不知道跟这种老学究该怎么聊天,毕竟就算是现代人也无法适应他们的说辞,透着一股古文风,每句话都得想一会儿才能答上来。
没聊一会儿,纪风便起身告辞了。
陈小云下楼送的纪风。
“小云,哥哥这里有些钱和票,你拿着,听话,在别人家里,也得主动买点什么,不提什么报答不报答,我看她们也不会在意这些,但咱们得做,知道吗?”
纪风把钱票塞进陈小云手里,嘱咐道。
“嗯,我知道了,哥哥。”陈小云点点头,现在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报答,无论是冉家还是纪风,只能发奋读书,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能帮上一些忙。
“好了,回去吧,哥哥也该回家了。”
纪风挥手让陈小云上楼,自己则骑上挎子扬长而去。
……
冉父、冉母两人在陈小云上楼后,聊了起来。
“老冉,你觉得这小伙子怎么样?”冉母问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惜啊,别人已经结婚生子,轮不到咱女儿咯!”
冉父端着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
他们这些笔墨文人讲究的是自由恋爱,让冉秋叶自己去谈,她们最多介绍几个门当户对的,成或不成全看冉秋叶自己。
而冉秋叶也是个有文化、有内涵的,对当代的什么工人阶级并不感冒,甚至有点反感。
但想要找到兴趣相投的人何其难,毕竟这年代的思想是被牢牢控制的,并不是什么言论自由的时间段,许多人只因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打成“走资派”,被下放下去。
就比如那个《父母爱情》里的欧阳懿,就因为乱说话,被扣了帽子,在海岛上,一干就是几十年,那是真的辛苦,看他在海滩上拉船的样子,谁看了不心酸。
“哎,这秋叶啊,也真的是,咱俩是没这个福气咯,这都二十一了,一点也不着急。”
冉母叹气道。
“行了,你怎么又来了,看到一个优秀点的,就想介绍给你女儿,怎么了,你女儿就这么入不了你眼啊。
这才二十一嘛,还年轻着呢,有缘自会相遇,无缘自是过客,缘分这东西,急不得地,吴文雅同志!”
冉父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你呀,就和你女儿站同一战线吧,到时候成老姑娘了,我看你还缘分不缘分了!”
冉母说完,也不收拾茶具了,转身上楼去了,没再理会冉父。
没过一会儿,冉秋叶也回来了,今天她去了一趟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回来看看。
“爸,您今天怎么坐在客厅喝茶了,是来客人了吗?”
冉秋叶自然看到茶几上摆着茶杯,问道。
“是啊,有小友上门,可惜,可惜。”冉父摇摇头,无奈道。
“啊,小友?是您以前的学生吗?”冉秋叶好奇地问道。
“是小云的哥哥,来看她的,顺便送来一点水果和点心,感谢我们,说是上次你给的资料让他的小姨子考上大学了。”
冉父如实说道。
“是吗?看来这刷题的方法真的有用啊!”冉秋叶听到这消息,还是很高兴的。
“温故、知新,自然是有效的,一件事做的次数多了,脑子里便有了记忆。
坐吧,让爸瞧瞧我女儿现在都在看什么书?”
冉父拍拍旁边的沙发位,笑道。
毕竟因为大毛和龙国反目,现在大毛的书已经被禁止了,被定义为苏修,所以现在图书馆里也没多少名着,最多的就是教员的书籍,以及马列主义相关的着作。
“没什么,就是帮小云拿的,一些初中相关的,呀,这纪风又拿来香蕉了啊?”
冉秋叶自然也看到了饭桌上摆放的一盘香蕉。
“是啊,这年轻人是个有本事的,这年头能弄到吃的已是不易,何况这些南方水果。”
冉父叹息道,“秋叶啊,你有没有想过重回南洋?”
冉秋叶闻言,和冉父四目相对,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并没有开口。
怎么说呢,说不想,那是假的,毕竟她们家在南洋的时候,好歹也是富贵家庭,吃喝方面从来不担心,可以专心搞自己的事业,冉秋叶更是无忧无虑,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
但回国以后,处处受到限制,穿着方面这不许,那不许,什么旗袍想都不要想,吃食方面更加了,南方人吃不惯馒头,更吃不惯窝窝头,但他们也得适应,因为没有票据,不吃肚子是真的饿,可以说连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一家三口常常聚在一起,探讨着该谁腾出时间到粮站排队买这个粮,去肉铺买那个肉,还是他们不愿吃的肥肉。
“哎,为父那时只想着国家需要我们,我们作为华夏儿女,回家报效自己的祖国,义不容辞,奈何一腔热血倒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可惜,可叹啊!”
冉父没从冉秋叶嘴里听到答案,放下茶杯,站起身,背着双手,上楼了。
他内心还是有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仿佛这一份中学教员不是他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