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面上怔了一瞬，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陈子墨，“什么？”
“你的资料显示，你并不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可今天，你突然从头到脚都穿成红色，是为什么？”陈子墨每说一个字，李曼的神情便不自觉难看了几分。
她无所谓的道：“你说这衣服啊，我今天早上发现衣柜里有这些东西，我就拿出来试穿了一下，没想到还挺合身的，就穿着了呗。”
宋翩然的视线被李曼脚上的那一双红色皮鞋吸引住了。
红色的皮鞋，比较少见。
至少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鞋子穿在李曼的脚上，不像是一双鞋子。
倒像是……
像是……
宋翩然猛然抬头，喉咙干涩，“李曼，你最近有受伤吗？”
李曼摇了摇头，“没有啊。”
宋翩然沉默了一秒。
她知道了！
李曼的那双鞋像是刑具！
李曼是个四肢健全的人，腿脚也并未受过伤。
可她有注意到，李曼刚才走路时，有几秒极其不自然。
陈子墨几人都看向宋翩然。
见她神色不对，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担忧。
宋翩然径直开口，“我有点口渴，你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李曼：“喝完你们就能离开了吗？”
宋翩然下意识看向陈子墨，陈子墨站起身，“能。”
李曼转头去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宋翩然。
宋翩然刻意将手往前伸了伸。
就在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李曼手背的瞬间……
嗡！
画面猛地刺入宋翩然脑海中。
锈迹斑斑的钢铁桁架纵横交错。
李曼穿着眼前的这身红，站在灰扑扑的空间里，显得很是刺眼。
她背靠着一根粗壮的钢柱，脸上是极度的恐惧和愤怒。
而她对面，几米开外，一个身影正静静伫立。
那人身形高瘦，穿着深色，几乎融入阴影的连帽衫。
面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色塑料面具。
眼神冰冷，毫无波澜，看着李曼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
然后，面具人动了，一步步向退无可退的李曼逼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宋翩然的心脏上。
画面猛地切换！
李曼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仰面躺倒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身下，暗红的血色正无声蔓延。
她的姿势。
周围散落的杂物。
甚至躺着的地方……
都与周小薇案发现场的照片，一模一样！
宋翩然压住心下的情绪，慢慢抽回手。
她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
她默默将头低了些，将眼底的情绪完美遮挡住了。
竟然和她之前猜的一模一样！
李曼果真是第二个受害者！
“你没事吧？”陈子墨立刻不动声色地扶住她。
宋翩然摇了摇头，扶了下陈子墨的手，这才站稳了身子，“没事。”
接着，宋翩然几人下了楼。
“翩然，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刚下楼，陈子墨便叉着腰，目不转睛的看着宋翩然。
“是，在一个废弃的钢铁厂。”宋翩然强忍着翻腾的恶心和恐惧，语速极快，“那个人戴着白面具，在逼近她……然后……李曼死了！和周小薇的死状一模一样！”
陈子墨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他安排了人在李曼附近保护。
李曼看起来很配合。
可对他们的到来明显不满。
陈子墨周身凛冽的气势往下压了又压，“通知局里，最高戒备！目标锁定李曼，地点为大型废弃钢铁厂，让技术组立刻筛查全市范围符合条件的废弃钢铁厂！快！”
距离周小薇的尸体被发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凶手，竟然真的准备再次出手了！
陈子墨话音刚落，对讲机里瞬间回应：
“技术组收到！筛选中！”
“监控组报告，李曼仍在公寓窗口可视范围！”
“外勤二组已就位，保持静默监视！”
陈子墨紧盯着宋翩然有些苍白的脸，缓声道：“还记得细节吗？”
“有很高的顶棚，生锈的钢架，地上有黑色的油污……还有散落的金属圆环。”宋翩然闭上眼，强迫自己回想那恐怖的画面碎片。
“李曼背后……靠着一根竖着的钢柱，对了！水泥地还有很多裂缝。”
陈子墨：“目标特征，高大锈蚀架，大型轴部件，承重钢柱，油污地面！优先筛选有重型机械遗留的厂区！”
李曼房间。
在几人走后，李曼脸上那份刻意维持的无所谓瞬间瓦解。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冷硬的地板上，急促地喘息着。
她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身上刺目的红，仿佛第一次看清它的颜色。
这身衣服……
这双鞋……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抚过光滑的红色衣料。
最终停留在脚上那双硬挺，并不合脚的红色皮鞋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竟让她恍惚间觉得，上面还残留着属于周小薇的温度。
“阿薇……”
一声低喃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带着被刻意压制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身上的这一套，从内衬到脚下踩着的鞋子，都是周小薇的。
李曼记得很清楚，这是周小薇生前最张扬也是最喜欢的一套。
她甚至能回忆起周小薇穿着它，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在派对上旋转时，裙摆擦过她手臂的微痒触感。
她向来对这种浓烈的色彩敬而远之。
她习惯了站在周小薇耀眼的光芒之外，用一种近乎苛刻的冷静去审视她身边的一切。
尤其是那些试图靠近她的男人。
那几个短暂的男朋友，哪一个不是在她的测试下，最终识趣地离开了？
周小薇也埋怨过她管得太宽，说她像个老古板，不懂得什么叫做风趣，但李曼只是沉默。
她无法解释，那种看到周小薇和别人十指紧扣时，心脏深处骤然塌陷一块的感觉是什么。
那不是简单的看不顺眼，更像是一种珍贵之物即将被夺走的恐慌。
她以为那只是她占有欲太强。
直到周小薇冰冷地躺在那里，鲜红的裙子被凝固的暗红浸透时，李曼才惊觉那被自己压抑且否认了多年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她恨凶手的残忍，更恨自己的怯懦和愚蠢。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