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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他伤害了她,也被她伤害了

时知渺下了二楼,脚步略有些踉跄。

服务生扶了她一把:“徐太太,需要安排一个位置,让您休息一下吗?”

时知渺恍惚地摇头:“……你们的洗手间在哪儿?”

服务生为她指了路,时知渺自己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手水,捂住自己发热的眼睛。

但好像没用。

泪水还是混着凉水从指缝里不断流出,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是不知道那个男人薄情寡义。

也不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反复无常。

可他那句“从来没有觉得她这个老婆及格过”的话,还是让她觉得,他们这两年婚姻,就是一个笑话。

他让她觉得,连那一年的甜蜜,都是她自作多情。

什么都是假的,她一遍遍在记忆里怀念的甜都是假的。

时知渺再也不信他的话了,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有人进了洗手间,看到她的样子有些担心,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时知渺摇摇头,捧着冷水泼上自己的脸。

强行压下情绪,时知渺转身出洗手间。

没想到的是,那个为她指路的服务生竟然还在门外等她。

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条热毛巾和一盒薄荷糖,礼貌地说:“徐太太,如果需要房间休息,我现在也能为您安排。”

时知渺拿起那盒糖吃了一颗,薄荷提神醒脑,她勉强提起嘴角:“不用了。”

“真想知道你们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把你们培训得这么好,我今天来得匆忙,没带钱包和手机,下次再补给你小费吧。”

出了陈官公馆,时知渺在自己的车边看到了陆山南。

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哥。”

陆山南一眼就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睛,皱了皱眉,说:

“吴耀宗酒驾,但当天就被人保了出来,我打听到他在这里就找过来,没想到他跟徐斯礼在一起。”

“徐斯礼不让我带他走,我才说了你被他欺负的事。”

来龙去脉跟时知渺猜想的差不多,她点头:“事情解决了,那个吴耀宗应该不敢了。”

陆山南斟酌着说:“徐斯礼教训他的时候很生气,看得出是在乎你的。”

然后转头就对她说,她不够格做他的老婆吗?

时知渺寡淡地一笑:“可要不是他在外面有了小三小四,还对她们那么照顾那么好,给了他身边这些兄弟我无足轻重、欺负了也没什么后果的意识,他们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陆山南就没再说了,伸手将她脸颊边的湿发别到耳后:“我送你回家吧。”

时知渺指了指他身后的车:“不用了,我自己回就行。哥你也早点回家。”

陆山南点头:“路上小心。”

时知渺上了车,开回城郊别墅,但她注意到自己身后一直有辆车,应该是陆山南。

时知渺身心俱疲,没有去管,一直开到城郊别墅,那辆车看着她驶入小区,方才掉头离开。

时知渺输入密码打开门,蒲公英圆圆的脑袋就从门缝里挤出来:

“汪呜……”妈妈回来啦。

她出门的时候,小狗都已经睡着了,可她一出门,它就在门前等她回家。

时知渺蹲下身抱住它,一晚上跌宕起伏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治愈。

“还是你好。”

永远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她。

……

周一徐氏集团的例行大会上。

一身黑色西装的徐斯礼坐在会议桌的首座,双腿随意地交叠,桃花眼低垂着,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少见的看不见情绪。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众高管汇报各种项目的进度,手里的钢笔转得飞起。

徐庭琛看了他好几眼,怀疑他在神游天外,喊了他一声:“你有什么看法吗?”

徐斯礼说话的样子很懒散:“想法倒是有一个,就怕说出来,董事长不同意。”

“你说就是。”

徐斯礼调整了一下坐姿,英俊的脸上带上几分认真。

众人以为他真的要提出什么重大决策,都准备做笔记了。

结果他说:“我提议,以后周六日上班,周一二休息。”

“……??”

徐庭琛都有些绷不住:“为什么?”

徐斯礼轻嘲:“因为周六日克我,我现在一到周六日就害怕。”

徐庭琛大概是觉得这个儿子丢脸吧,几秒钟后,若无其事地对众人宣布散会。

徐斯礼啧了一声,等人都走了,他说:“不出声不行,真提议了你又不高兴,老头子越来越难伺候了。”

难伺候的老头子告诉他:“天天吵架的婚姻,留着也没意思,索性在年前离掉,明年起,新事业,新生活,万象更新。”

徐斯礼听着都想笑。

只是那笑意太单薄太微弱,嘴角还没来得及提起来就消散在空气里。

他跟时知渺有天天吵架吗?没有吧?前两天他们就挺好的啊。

……好吧,确实也差不多,他回来这几个月,他们总是分分合合的。

时知渺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他其实也想问她,他做了那么多,她为什么就是不满意他?

时知渺“小蜗牛”这个外号是他起的。

因为她这人就跟蜗牛似的,什么都慢吞吞。

察觉感情慢吞吞,接受感情也慢吞吞。

还很敏感,不小心碰到她的触角,她感到危险,马上就会收回壳里,要哄很久很久,她才会重新探出脖子。

她15岁那年,来到徐家,刚刚经历人生重大变故的小女孩,经常会在半夜惊醒,然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一个人走到花园里呆坐着。

这件事就连对她关怀备至的梁若仪都不知道。

因为她在人前总是表现得很“正常”,最多就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小女孩,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是那么深。

他也是在某天晚上起床喝水,拉开窗帘,意外看到她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才知道的。

大半夜的,花园里虽然有一盏微弱的落地灯,但四周还是黑漆漆的,别说是小女孩,大人都会有些心里毛毛,她却无所谓。

他想了一下才明白,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的话,她反而会很高兴能再见到她的爸妈。

向来没心没肺的他,在想到这个的那一刻,都生出了心疼的感觉。

他跑到杂物间,找出过年没放完的烟花,拉开房间的阳台落地窗,点燃一个小爆竹,砰的一声,星火在低空炸开。

她冷不丁看到漆黑的夜空绽放开五彩的火花,愣了一下,站起身去看。

火花短暂地照亮了她,她干净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既漂亮又可怜。

看她喜欢,他就蹲在阳台,连着给她放了好几颗烟花,她看着看着,不知何时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愣了一下,露齿一笑:“要不要上来一起放?”

那之后,她夜里再睡不着到花园发呆时,他都会去干扰她的情绪。

要么是拿着无人机洒荧光液,给她下一场闪闪发光的“雨”;要么是提前在花园里藏好莲花灯,按下遥控器,点亮四周,将她的脸照得暖融融。

他做了那样多,才哄得她露出笑脸,更别说他为了带她走出自闭又做了多少事。

他耗费了多少功夫,才让她对他露出本性,让她对他嗲嗲地说话,嗲嗲地撒娇。

他以为自己终于让这只小蜗牛放心对他露出触角,直到她生日那天,他捧着亲手做好的蛋糕去医院找她。

然后就听见她跟她的闺蜜在谈话,那一句“我也想嫁给我哥”,她说得那样热烈又赤诚,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

徐斯礼想问她,他做了那样多,为什么在她心里还是比不上陆山南?

无论是她的小时候,还是他们的后来,再或是现在,她的首选永远是陆山南。

那他呢?

他算什么?

徐斯礼知道自己伤害了时知渺,但他也觉得,自己被时知渺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