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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崇把筒车和神臂弓的图纸献上去,楚帝龙心大悦,加上他上下打点了一番,侍郎之位十拿九稳。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晋王竟想纳谢芫为侧妃,楚帝也同意了,让钦天监择了吉日,来年五月,以正妃之礼入王府。

这是楚帝给侯府和谢芫的体面。

谢崇春风得意,老夫人却是眉头紧锁。

再怎么以正妃之礼入王府,侧妃也是妾,以谢芫的野心,掺和进夺嫡之争,对侯府而言,不知是福是祸。

但不管怎么忧心,嫁妆还是得赶紧准备起来,到底是嫁进皇家,除了丰厚一些,规格上也不能低了。

侯府不缺钱,也不缺好东西,但谢萦和谢芫都是来年出嫁,就有点忙不过来,老夫人拿出谢萦的嫁妆单子,让柳姨娘去操持。

谢萦眼红又妒忌。

本以为赵氏被休,谢芫有那样一个满身都是罪孽的生母,她能踩谢芫一头,没想到谢芫被晋王看上了。

筒车和神臂弓献上去,楚帝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加上之前赏赐的,库房都要放不下了,她原本想求老夫人给她几样做嫁妆,充充体面,现在是不用想,全上了谢芫的嫁妆单子。

谢萦都没心情绣嫁衣了,去栖云院找谢蕴抱怨:“三妹妹真是好福气,不声不响地就成了皇子侧妃。”

晋王可不是一般的皇子,是楚帝最宠爱的皇子,是能与太子分庭抗衡的皇子。

听着谢萦酸溜溜的话,谢蕴笑道:“晋王看上三妹妹,是看上三妹妹的本事,三妹妹以正妃之礼进王府,还没进门就压了晋王妃一头,晋王妃能咽得下这口气?等进了门,日子未必就轻松。”

谢萦听她这么说,心情好了一些:“那我就等着看好戏。”

谢蕴扬了扬眉:“三妹妹嫁得好,大姐姐不也跟着体面吗?”

谢萦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想沾她的光,就她那性子,能甘心与人为妾?别斗不过人家,最后还连累侯府。”

“只要三妹妹有价值,晋王就会一直护着她。”

“二妹妹,你说晋王和太子,谁能......”

谢蕴打断她:“大姐姐慎言。”

“栖云院都是你的人,二妹妹也太过谨慎了。”

“小心无大错,不管晋王和太子如何,父亲都是陛下的臣子,大姐姐可明白?”

谢萦看着谢蕴认真的神情,正了正神色,说道:“知道了,我也就与你说一说,是轻是重,我还是懂的。”

谢蕴提起茶壶,亲手给她添了盏热茶,笑着转开话题:“大姐姐嫁衣绣的如何了,要是忙不过来,就让绣娘帮忙。”

已经十二月了,离谢萦出嫁,也就两三个月。

提到嫁衣,谢萦想到孟临川清俊的面容,脸上不由泛起一点红晕。

“你少操心我,我一定能在出嫁前绣好,倒是你,”谢萦看着她那张明艳昳丽的脸庞,说道:“我和三妹妹的亲事是定了,不知道二妹妹会嫁进什么样的人家?”

对亲事,谢蕴没什么期盼,脸上笑意浅淡:“不就是那些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也有高低,三妹妹成了晋王侧妃,想娶二妹妹,借此攀上晋王的,大有人在,咱们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媒婆踩烂了。”

谢蕴闻言,眉心忽地动了一下。

谢芫要真成了晋王侧妃,晋王一定会利用她来联姻。

她可不想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更不想做谢芫和晋王的垫脚石。

谢萦见她蹙眉,眼神中带了一丝探究:“怎么了?”

谢蕴摇了摇头,摩挲着茶盏,说道:“我不想那么早定亲。”

谢萦道:“你也就比我小几个月,过了年就十六了,有好的亲事,还是尽早定下来。”

“再说吧。”谢蕴抿着茶,眼睫垂下来。

她是不会给谢芫机会往上爬。

谢芫得意了,侯府就该倒霉了,真让她助晋王扳倒太子,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和阿兄。

......

夜色如墨,一道娇小的人影,扒开枯草和积雪,从狗洞钻了出去。

谢蕴拍了拍身上的雪,抱紧怀里的小匣子,去找慕浔。

王府里,慕浔懒懒散散斜靠着椅背,看到她时,眉梢不由地挑了一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是哪个倒霉鬼要上路?”

语气虽戏谑,却并无恶意,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熟稔。

窗外大雪簌簌,屋里炭盆烧得正旺,谢蕴坐在炭盆旁烤着手,等浑身都暖和起来了,才笑着开口道:“谢芫。”

慕浔顿了顿,轻笑:“还以为你会袖手旁观。”

就算今夜谢蕴不来找他,他也不会让谢芫顺顺利利地嫁进晋王府。

谢蕴眉眼带笑,看着他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呀,从前,我为王爷递刀,这次也不例外。”

只要晋王和宋家不倒,她和慕浔就永远都是同路人。

她将匣子推到慕浔面前。

“是什么?”

“赵家谋害柳五娘的罪证,只要王爷将这个交给柳家,不管是为柳五娘报仇,还是稳住太子的地位,柳家都会出手。”

慕浔打开看了一眼,又抬眼看她:“想好了?谢芫多活一日,侯府就能更上一层楼。”

谢蕴默了默,片刻,颇为惋惜地说道:“我原也没想要她的命,但奈何晋王太会钻营。”

说起来,她是佩服谢芫的。

能以女子之身,创不世之功,就比绝大多数的男子优秀许多,可惜啊,不走正道。

慕浔收下匣子:“我会让十三亲手交到柳丞相手上。”

“其实,”谢蕴忽地顿了下,语气里带了些深意,“三妹妹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慕浔微愣了下,凝视着她的眼睛:“斩草不除根,你就不怕她卷土重来?”

谢蕴笑起来,笑容明媚:“有王爷在,怕什么呢?”

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慕浔心口蓦地一动,一种很奇异的悸动,在胸腔里漫延。

炭盆里,炭火突然“噼啪”一声,爆出火花。

慕浔压下心绪,缓声说道:“柳家最疼的就是柳五娘,柳丞相是不会容她活命的,哪怕她能给柳家带来利益。”

“世家大族不是都重利益吗?”

“人都有逆鳞,触碰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她的命。”

提到逆鳞,谢蕴便想到了长公主。

“那日在宁国公府,和王爷说起的事,还顺利吗?”

她担心宋痕借长公主生事,徒生事端,就让慕浔盯着宋痕。

慕浔眼中闪过冷戾,语气却淡:“还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