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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繁华,商铺鳞次栉比,百业千行。

宋痕正在花铺挑选墨菊,得知谢蕴去了状元楼,吩咐掌柜把菊花送到定国公府,人就出了铺子,正好看到谢蕴从状元楼出来。

少女一身橘红色的广袖襦裙,在融融的秋阳下,宛若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下子就撞进他的眼里,心里。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宋痕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根本挪不开半分。

阿蕴......

谢蕴的名字,在他的唇齿间辗转了许久,宋痕暗哑着声,唤道:“谢二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蕴下意识地抬眸,触上一双炙热缱绻的眸子,眼眸微微一缩,暗道了声晦气,抬脚就走。

“谢二小姐请留步。”宋痕追了上去,拦住了她。

避无可避,谢蕴语气冰冷,带着厌烦:“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还是宋二公子根本听不懂人话?”

宋痕心里苦涩不已。

阿蕴见着他,就好像浑身长满了刺,他想离她近一些,却无从靠近。

他接受不了阿蕴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并非故意拦你的去路,只是见到心仪之人,情难自禁。”宋痕神情认真又郑重,一字一句,袒露自己的心迹,“我心悦于你,是真心想......”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仿佛真有几分深情,那是在前世,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谢蕴眉心狠狠一跳,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晦气的话,语气冷硬地打断他:“宋二公子真会说笑,我与你不过见过两次,何来心悦一说?何况,当街拦人,言语轻浮,也非君子所为。”

她从未想过,宋痕会心悦她,这比见了鬼,更晦气。

之前,她觉得宋痕怪异,猜测他也是重生的,现在更加肯定了。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她嫁给他十几年,从未得过他半句温言软语,他厌恶她所有的一切,哪怕只是站在他面前,亦是她的错。

可如今,这莫名其妙的深情是怎么回事?

谢蕴感觉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宋痕眼底的神采瞬间黯然,站在繁华的大街中,满身萧索。

他很想告诉谢蕴,他们做过一世夫妻,从前是他错了,再活一回,他只想好好珍惜她。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意,眸光柔软灼热:“我对谢二小姐绝无轻浮之意,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谢蕴惊悚地看着宋痕。

怎么他重生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情根深种的模样,太吓人了。

谢蕴只觉得全身都是鸡皮疙瘩,更加不想与宋痕再有什么牵扯。

“多谢厚爱,只是,我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望宋二公子莫要纠缠,世家贵女如此之多,定能寻到合心意的佳人。”

宋痕温柔地凝视着谢蕴,眼眸深处全是她的身影:“旁人再好,也都不是你,合我心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你。”

上辈子,他们错过太多。

这辈子,他不想再错过她。

酒楼雅间里,叶逐玉手肘支在窗前,撑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

“那登徒子看着忒不要脸了,谢二小姐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他还要纠缠,”他侧眸问慕浔,“如此不识趣,你真要袖手旁观?”

慕浔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看起来像是个多管闲事的?”

叶逐玉身子微微前倾,挑着眉看他:“谢二小姐的闲事,你管得还不够多?”

慕浔漫不经心地往窗外一瞥。

长街上,男子眸光深情灼热,仿佛要把眼前的少女,刻进骨血里。

慕浔淡淡地收回目光,语气平静:“这点小麻烦,谢二自己就能解决。”

以谢蕴的手段脾气,宋痕把她惹烦了,她可不管宋痕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公子。

果然,谢蕴微沉的眉眼,冷得跟淬了雪一般。

她沉下脸,冷眼看着宋痕时,语气格外的决绝:“宋二公子脑子若是有疾,还是早点去看大夫,从前,我没想嫁给你,往后就更不会。”

宋痕以为是冲喜的事,让谢蕴厌恶于他,满心的酸涩苦楚,只恨不能再重生得早一点,如此,就能亲自登门求娶,谢蕴看到他的真心,就不会如此厌恶于他。

“往后的事,往后才知道,谢二小姐现在不喜我,怎知往后不会喜欢我?”

谢蕴冷着脸,不耐烦道:“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我谢蕴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没杀过人,也没放过火,老天爷不会让我嫁给一个我厌恶至极的人,我这辈子,嫁猪嫁狗,也绝不嫁进宋家!”

宋痕摇摇欲坠,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秋日高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却犹如置于冰窟,那些话仿佛是一把把利刃,全都刺向了他的心口。

这辈子的阿蕴,可真是绝情啊。

“你只是对我不甚了解,”宋痕张了张嘴,语气极近卑微,带着一丝哀求,“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宋家的嫡公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谢蕴从未见过他这副低进尘埃里的模样。

很诧异,却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唇角抿成一条线,很冷漠地看着他:“了解又如何,不了解又如何?不是你喜欢别人,别人就要喜欢你,没有这样的道理,只会一味强求,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被人所爱?配吗?”

说罢,再不想与他多说一个字,冷冷离去。

宋痕的心,疼得不能自已。

不配被人所爱吗?

他偏要强求,偏要她的爱!

他对她,早已无可自拔,她只能是他的!

宋痕看着侯府的马车渐渐远去,喃喃道:“阿蕴,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

等宋痕也离开了,叶逐玉笑吟吟的,眼里意味有些深长:“你很了解谢二小姐嘛。”

慕浔垂眸,漠然道:“知己知彼。”

“人家小姑娘自己就能解决麻烦,”叶逐玉“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点评道,“你可真是没用。”

叶逐玉在外人面前,端着神医的架子,加上他那副好皮囊,端得风骨出尘,神采出众。

可在慕浔这个好友面前,就过于跳脱了。

慕浔冷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叶逐玉玩着茶盏:“像宋痕这样的世家子弟,看着光风霁月,骨子里比谁都疯,看上了,就会挖空心思把人往自己窝里扒拉,谢二小姐有的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