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凝珍看了看她,唇角的笑落了下来,“我得问你个问题,将来我和裴猊一同落水了,你救谁?”
“你。”桑七回得干脆。
郑凝珍笑得又像朵花了,“好好好!为何?”
“因为夫子会水。”桑七说得平静。
她觉得除了初见时,夫子大概是永远用不了她来救的,夫子太强了。
裴猊原本心里有些失落,听到这话,唇角又扬了起来。
对,明日就可以问名了。
但他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就把被小弟子救的那日那刻作为生辰八字吧。
裴猊缓缓吐出口气,他不能急。
桑七蹲在地上,抱着那只大雁,爱不释手。
这可是夫子的心意。
对沈叔,婶子,广而告之的心意啊。
郑凝珍也摸了摸,“这是雪雁,很是稀少,比我见过的大雁都好看。卫家那会送来的也就是只普通的灰雁,一点心都没用,走流程罢了。”
裴猊对阿七的这份心她是能看到的。
“我也觉得很好看。”桑七笑眼弯弯。
“婶,我觉得你今后肯定会碰到个比卫宏才好一万倍的男子。”
郑凝珍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不要真心了,模样够俊就成了。”
桑七看了看她,又垂下了头。
婶真是想得开。
“你这大雁要干嘛?我那只炖了,成亲那天吃了,味道挺好吃。”郑凝珍想到那味道,还有些怀念。
这可是只有婚宴上能吃到的。
她自流放以来,哪还去吃过婚宴?
桑七像看妖怪一样地看了她一眼,“这也太残忍了,你也舍得。我要养着,养得白白胖胖的,让它长命百岁。”
郑凝珍看着她直乐,“还养着,大雁离了群,哪有独自一只能活的。它们成双成对的,少了另一只,彼此都不会独活的。”
桑七皱了眉,看着面前的大雁陷入了沉默。
裴猊轻飘飘落在了她面前,“我们可以一起将它放生。我还备了合欢铃,胶漆,玉如意,这些都可以留着。”
他打听到还有送鸳鸯的,但想到有大雁了,便没备鸳鸯。
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桑七看着他脸红红的,视线不自然地避开,不敢看他,“好,我希望它能和它的伴侣都好好活着。”
“那我带你去抓的地方放。”裴猊说着便去牵马。
他仍是牵了两匹马,先前有破男女大防那是情况紧急。
桑七一手抱着雪雁,翻身上了马,两人并排骑走了。
郑凝珍看着两人的背影,羡慕得厉害。
她已是半老徐娘,可一生也不曾有这样一段感情。
骑了足有半日,出了广州港,到了距离城外二十里远的山谷中。
岭南此地,一年四季,草树都是郁郁葱葱的,生机勃勃。
桑七勒住了马,“夫子,这里面瘴气很重啊。”
裴猊递给她一个香囊,还有一粒药丸。
他有备而来。
桑七熟练地将香囊拿在手里,又将药丸吞了下去。
等她翻身下了马,裴猊将两匹马拴好。
“雪雁是在山的顶峰背面抓到的,只过了一日,应该来得及。”
桑七抬脚就往前走,“那我们赶快。”
山谷中很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夫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雪雁的啊?”桑七好奇。
“这是我找的第五座山。”
所以才用了整整七日,不然时间应该更早的。
桑七心里的感动又加深了几分,她其实不懂情爱。
她接触最久的夫妻是熊屠夫夫妻两人,这两人看起来更像是主子和奴仆。
熊屠夫是主,说一不二,对媳妇二话不说就是打。
红叶村这种现象很常见。
到了侯府,侯爷是不打自己夫人的,可两人见面都少。
后来便是卫家,国公和卫夫人她不清楚,只是据下人们说,国公对柳姨娘笑得极多。
二老爷和二夫人,这对夫妻最是让她敬而远之,这是两个仇人。
兰草婶和老吴,感觉就是彼此较量,彼此提防。
只有杨大哥和翠娘,在两人身上,她感觉到了些两人对彼此的在意和重视。
她和裴猊又是怎样的呢?
想得太入神了,差点踩进一个小洞中。
裴猊抬手扶了她一把,“小心。在想什么?”
桑七赶紧摇了摇头,自己沉不住气,过了会又开了口,“夫子,你为何想娶我啊?”
裴猊身子僵了一瞬,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他轻咳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回了桑七脸上,正对上了她好奇的眼神。
“我,心悦于你。”他的语气很坚定。
桑七抿了抿唇,受不住这视线,垂下了眼。
夫子说什么?他心悦自己??
裴猊紧紧地看着她,虽然说出这句话很难,但他还是想她更清楚自己的心意。
桑七深呼吸了几口,低声说道,“我刚没听清…”
裴猊半蹲下身子,继续寻到桑七的视线,“我心悦于你,想与你结两姓之好,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桑七的嘴微微张着,夫子好难得一下说这么多话…
还一句比一句好听…
裴猊唇角一扬,“不过这都是我单方面的心愿,你不必勉强…”
桑七皱了眉,急声打断他道,“怎么就是单方面了!”
裴猊极力压着唇角的笑,“何出此言?”
“我…我…我…”桑七感觉自己的脸烧得火辣辣的,都能感觉到在发烫。
“无事,我懂。”裴猊不想为难她。
桑七抬手用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很大声地说道,“我也心悦夫子!”
“也想和夫子白头偕老!”
“永不分离!”
三句话声音很大,在山谷中回荡着。
也重重地敲击在裴猊的心口。
他轻轻地将桑七搂进怀中,抚着她的后脑勺。
这个拥抱和前两次抱她都不同,和在马背后护着她也不同,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道热流不断地冲刷着心脏。
桑七将头靠在夫子胸前,能听见他有力又急速的心跳。
她抬起双手,揽住了裴猊的后腰。
原来这便是情爱,原来一个拥抱便能让她感到幸福得失声。
和心爱的人心意相同,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雪雁被夹在了两人中间,难受地直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