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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七点点头。

裴猊将马鞍套好。

桑七握住马鞍,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一月余的习武后,她身体灵活了许多,翻身上个马还是很轻松的。

“不要怕,去适应马。”

桑七将缰绳拽得很紧,视野一下拔高了许多,就会有脚不挨地的不踏实感。

“我不会让你摔着。”

说着,裴猊就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

桑七看了他好几眼,夫子教东西当真是快得不能行。

她轻晃了晃缰绳,马迈开四蹄,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枕霞阁除了这匹马,还有先前拉马车的马。

裴猊骑着这匹马,和桑七并排走着。

走出了枕霞阁前的巷子,裴猊提醒她。

“按照这个速度,你到归安村可能要中午。”

桑七有些急了,中午才到,那晚上才能回来,当铺就得一天不开,那不行。

当即狠了心,用力一扬缰绳,马跑了起来。

街道两旁的高墙似游龙一般快速舞动,但桑七顾不上看,紧张得额头浸出了汗。

没她想象中那么难,可也不简单。

一颗心一会上扬,一会下坠,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摔下马。

马感觉到她的情绪,也不安地嘶鸣着,前蹄想往上抬。

裴猊直接跳到了她身后,手握着缰绳,还避开了桑七的手。

马高高立起,桑七整个人往下落。

裴猊稳稳地在身后接着她,“别怕,你越怕,马能感受到。”

他双腿一夹腿肚,马回落。

桑七努力消化着,裴猊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直反反复复来了两回后,桑七终于是不再怕马了,整个人不再紧张,放松下来,感受着迎面吹过的风。

骑马还挺快乐。

裴猊看着她高高扬起的唇角,自己也笑了。

小弟子的情绪真的很鲜明生动。

巳初时,两人便赶到了归安村。

快马路过她先前住的破院,桑七很是感慨。

腊月初二时,她伺候着卫家人一路,到了这。

在归安村住了不到五日,便去了循州,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

如今她身上穿的一身衣裳,便够归安村的农民一家一年的嚼用。

更别说身下的这匹马,大概是够买下归安村的大部分田地的。

她骑马一直到了归安村外围着的田地。

地里好些农人正在翻地。

看着有骑马的人,都会抬头看一眼,再低头继续干活。

桑七拉住缰绳,扬声问道,“大叔大婶,流放来的人家在哪?”

在农人心里,能骑马的人,非富即贵。

当即就有人顾不得和流放之人划开界限,指着东边,“苏家在开东荒地,最近才来的卫家就没看到干过活!”

桑七点点头,“多谢!”

她对于京城的权势了解不多,被流放来的苏家她闻所未闻。

日头渐大,农人的汗越发多了,滴滴溅在土地上。

东荒地这边,死一般的安静,除了干活声,其它什么也听不见。

完全不似过来时,农人们随口闲谈着。

桑七打马立住,“请问可是苏家人?”

地里的三张面孔齐齐抬了起来,每张脸上都是惊恐。

年纪最大的老爷爷赶紧跪了下去,“回大人的话,正是苏家人。”

桑七皱了眉,“快快请起,我有一事相求。敢问你家可有对金银珠宝,玉石字画很是了解的人?以及对茶叶了解很深的人。”

要不是她先前知道,这是被流放来的,压根不敢信这家人曾经在京城做官。

如今已如此胆小甚微,唯唯诺诺了。

老爷爷低垂着头没站起来,“斗胆问大人,这是要…”

“好事,别怕。”桑七说得简洁。

“最懂这些的是我的小孙女,最懂茶的是我的二孙子。”

桑七继续问道,“好。”

一个瘦弱苍白的年轻男子躬身行了一礼,“小生懂茶。”

桑七点了点头,“你叫什么?”

“苏明兴。”

“回家换身衣裳,跟我走,劳役我帮你解决。”桑七道。

苏明兴一张脸上满是笑意,跪下磕了三个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桑七实在是不想看这动不动就跪的样子。

劳役此事,先前几人就商量过,凭借沈叔给她们在循州造的势,免除一两个人的劳役,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只是个循州刺史,在沈叔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

苏明兴不敢耽误,连忙往家里跑。

这可是能免除这要命劳役的大好机会啊!

荒地中有人面露难色,想开口说话却又闭上了嘴。

裴猊问道,“会骑马么?”

苏明兴直点头。

裴猊落在了桑七身后,将马给了他,“上马。”

苏明兴艰难地爬上了马,摸着马的鬃毛,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桑七也没问。

进了归安村后,苏明兴往自家院子走。

桑七细细看着,这院子还是做了好些摆设,打扫得也干净。

嗯,看起来比卫家那群贵人能干多了。

院门没上锁,苏明兴轻轻地推开了。

他朝里走去。

刚立在院中,正想开口叫人,却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声音。

他瞪大双眼,只感觉天旋地转,竟一步也不能再向前走去。

桑七皱着眉,跟上了他,也听见了屋内的声音。

“官人~您可慢些~”

“啊…”

裴猊把她拉了出去。

桑七喉头发梗,有些艰难地问道,“夫子,这…这是妓子?”

裴猊点点头,“并不少见,流放之人活下来都难。他们能怎么弄来吃食。”

十岁以上男子全都服劳役,每日累得要死,却毫无收成。

家中这些贵女们独自在家,能赚银子的自然好,不能赚的总不能活活饿着等死。

所以流放之苦,那是真的生不如死。

想到东荒地的情形,桑七有些惊恐地说道,“苏家男人竟有人知晓。”

这些都是他们的妻女…

院中的苏明兴崩溃地跪倒在地。

刚刚那声官人是他的母亲。

是自小锦衣玉食,知书达理的贵妇人…

还有他的胞妹…

想到每日回家,桌上的吃食,他只感觉到一阵恶心。

一股脑地全都吐了出来。

屋内人听到了动静,一阵窸窣作响,一个人跑了出来。

此人一看到是苏明兴,惊得浑身颤抖,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