塬坡的露水还凝在枣叶尖上,秀兰就听见窑厂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握着竹扫帚的手一顿,看见张哥骑着三轮车发疯似的冲来,车斗里的信件散落一地,沾满了泥浆。“兰子!” 他跳下车时差点摔倒,“省城展销会出事了!咱们的陶罐...... 被人泼了脏水!”
李虎的车间里,后生们围着刚出窑的陶罐发愣。原本流转如星河的釉面,此刻布满了诡异的黑斑,就像好端端的枣林突遭虫灾。“师傅,” 安娜捧着碎裂的陶片,声音带着哭腔,“这批用的是净化后的陶土,怎么会......” 李虎蹲下身,用刻刀刮下一点黑斑,放在鼻尖轻嗅 —— 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和陈海山用来污染矿脉的液体如出一辙。
建军背着竹篓在枣林间巡查,竹篓里的罗盘又开始疯狂旋转。小吴举着树皮本子紧跟在后,上面画满扭曲的符号:“建叔,井水又变苦了!枣树上新长的叶子,全卷成了鸡爪样!” 老人用旱烟袋敲了敲树干,震落的不只是枯叶,还有几只通体乌黑的怪虫,在地上扭动时会留下暗红的痕迹。
晒谷场上,赵大姐带着妇女们正在整理展销用的柳条筐。“这筐子编得再结实有啥用?” 她把手里的柳条狠狠一摔,“外头都在传咱们的陶罐有毒!” 邻村赶来帮忙的王婶叹了口气,摸出怀里皱巴巴的报纸:“看看这报道,说咱用工业废料制陶,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枣林深处的研学基地,周教授对着显微镜直摇头。“土壤样本里又检测出重金属,”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焦虑,“而且这次的成分,和上次污染的来源不同。” 小雨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指着窗外:“老师,那些来参观的外国人,一直在拍后山的矿洞!”
晌午时分,老槐树下的石桌被愁云笼罩。秀兰给大伙递过陶罐装的凉茶,茶水在粗陶碗里泛着暗沉的色泽。“都说说,” 她将展销会上被损毁的照片摊开,“这事儿透着邪乎。陈海山已经进去了,还有谁......” 话没说完,建军突然剧烈咳嗽,从怀里掏出块发黑的陶片:“我在矿洞附近捡到的,这釉色...... 像是仿冒作坊的东西。”
突然,远处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老槐树的枯枝纷纷掉落。众人跑出去一看,只见后山的土坡塌了一大块,露出底下暗黑色的土壤,正冒着诡异的白烟。“不好!” 李虎脸色大变,“有人在破坏我们的净化工程!” 话音未落,张哥又骑着车赶来,这次车斗里多了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
“在村口捡到的,”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里面是个陶制坛子,坛口封着暗红的蜡,“还附了封信。” 秀兰接过信,熟悉的艾草香扑鼻而来,信纸边缘画着半朵残缺的枣花 —— 和陈海山的标记如出一辙。信上只有一行小字:“想要真相,今夜子时,乱葬岗废窑。”
申时末,天空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秀兰站在窑洞门口,看着雨水裹挟着黑色泥浆从后山冲下,在窑厂前汇成腥臭的溪流。她的护树钱烫得惊人,铜绿剥落处,隐约显出一把锁的图案。突然,她想起兽皮上记载的一段话:“窑脉之秘,锁于五行,破局之人,当寻钥而行。”
暮色漫过塬坡时,李虎磨亮了枣木刻刀,安娜往柳条筐里塞满艾草和陶罐。“我跟你去,” 李虎望着秀兰,眼神坚定,“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建军拄着拐杖走来,竹篓里除了《土脉经》,还多了把祖传的青铜钥匙,钥匙上的纹路,竟与护树钱显出的锁形完全契合。
深夜,塬坡上的风裹着腥气掠过窑洞。秀兰、李虎和建军三人借着月光摸向乱葬岗。废窑前,一个黑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块 “窑魂石”。“你们终于来了,” 黑影转过身,声音经过伪装,听起来瓮声瓮气,“想要洗清冤屈,就用兽皮和钥匙来换。”
李虎握紧刻刀正要冲上前,却被秀兰拦住。她从怀里掏出兽皮,在月光下展开:“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针对陈家洼?” 黑影发出一阵怪笑,突然拍手示意。四周亮起无数火把,照出一群蒙面人,他们手中的钢钎上,绑着陈家洼各家各户的族谱。
“陈家洼的老手艺,挡了太多人的财路,” 黑影慢悠悠地说,“从陈海山到现在,不过是有人想分一杯羹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建军手中的钥匙上,“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的陶罐重新卖出去。不然,” 他挥了挥手,蒙面人立刻点燃族谱,“这些老祖宗的心血,可就付之一炬了。”
秀兰看着跳动的火苗,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陈家洼人这些年的坚持。她悄悄将护树钱按进掌心,铜钱的纹路在皮肤上压出深深的印记。“你错了,” 她的声音坚定,“陈家洼的根,不在这些纸上,而在每一个守着土、护着窑的人心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大姐带着全村人举着枣木农具赶来,柳条筐里装着刚制好的陶弹。“想动我们陈家洼,先过了我们这关!” 她的喊声在夜色中回荡,惊起整片枣林的飞鸟。蒙面人见状有些慌乱,黑影却不慌不忙地掏出个瓶子,里面装着暗绿色的液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的黄土地,再尝尝这滋味!”
千钧一发之际,建军突然举起青铜钥匙,对准月光。钥匙上的纹路与天上的北斗七星连成一线,废窑的地面轰然裂开,露出底下尘封的密室。密室中,无数陶罐整齐排列,罐身刻着与护树钱相同的锁形图案。黑影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想逃跑,却被李虎飞掷的刻刀钉住了衣角。
“现在,该说说真相了吧?” 秀兰走进密室,捡起一个陶罐。罐子里装着的,竟是记载着陈家洼制陶秘术的竹简,还有当年陈海山父亲勾结外人的账本。黑影见事情败露,终于撕下伪装 —— 竟然是消失已久的仿冒作坊二当家!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陈家洼笼罩在薄雾中。秀兰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村民们捧着失而复得的族谱喜极而泣。她将护树钱埋入树根,铜钱触到泥土的瞬间,老槐树竟抽出嫩绿的新芽。远处,李虎的车间亮起了灯,后生们已经开始准备新的陶胚,陶轮转动的声音,像极了黄土地沉稳的心跳。
周教授举着新的检测报告跑来,脸上满是喜色:“污染源头找到了!而且,这些竹简里记载的古法,对土壤改良有大用!” 秀兰望着远处的枣林,那里已经有工人在按照古法开垦新田。她知道,这场风波虽然平息,但未来还会有无数挑战。境外势力是否还会卷土重来?老手艺要如何在保护中创新?而那与地脉相连的 “窑魂石”,又将指引陈家洼走向何方?
塬坡上的风带着枣花香掠过窑洞,秀兰握紧手中的青铜钥匙。钥匙上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陈家洼的故事 —— 这是一个关于坚守、抗争与希望的故事,只要黄土地还在,窑火就不会熄灭,陈家洼人的精神,也将如同这生生不息的枣林,在岁月的风雨中,永远绽放出最灿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