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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我家住在大陕北 > 第136章 釉色里的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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塬坡的晨雾还未散尽,秀兰的枣木刻刀已在釉料方子的枣木板上落下第一刀。木屑簌簌落在护树钱上,铜绿被刻刀蹭出细微的痕迹。\"兰子,\" 王婶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县里的人说晌午就到,那...... 那男人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秀兰手一顿,刀锋在木板上划出歪斜的纹路,\"建叔带着族谱和文书去镇上了,等他回来便知分晓。\"

李虎的车间里蒸腾着奇异的香气,后生们围着土灶熬制新釉料。陶瓮里的液体咕嘟作响,混着枣木灰、艾草汁和神秘的矿石粉末。\"师傅,\" 安娜盯着泛起气泡的釉浆,\"这颜色看着比以往都深。\" 李虎用枣木勺搅动,浓稠的釉料在晨光里泛着暗红,像极了老辈人说的 \"血釉\"。他忽然想起男人掏出的釉料方子上,用血画着的特殊符号,后背顿时渗出冷汗。

建军背着竹篓匆匆从镇上赶回,竹篓里的文书被露水浸湿。小吴举着树皮本子紧跟在后,上面歪歪扭扭记着路上打听到的消息:\"建叔,有人说仿冒作坊雇了混混,要在考察队来的时候闹事!\" 老人用旱烟袋敲了敲路边的枣树,震落的枣叶上还沾着夜露:\"慌啥?\" 他摸出怀里盖着红章的证明,\"先把咱陈家窑坊的名分定下来。\"

晒谷场上,邻村的赵大姐带着妇女们忙着布置。她们用柳条编出护窑符的形状,挂在枣木支架上;又将新摘的枣花串成花环,装点在陶罐周围。\"兰子,\" 赵大姐擦着汗递来粗陶碗,\"井水冰镇的酸梅汤,降降火。\" 秀兰接过碗,目光却落在远处尘土飞扬的土路上 —— 几辆自行车正朝着村子疾驰而来。

考察队的同志推着沾满泥土的自行车进了村,领头的老周摘下草帽扇风:\"陈家洼的乡亲们,我们可是一路打听着枣花香找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老窑址的方向,突然被墙上新刻的护窑符吸引。这时,那个自称陈家后人的男人从窑洞走出,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周同志,这是元代陈家窑的标记,我...... 我可以详细解说。\"

枣林深处,研学团的孩子们被安排在路口放哨。小雨抱着陶罐,罐口插着鲜艳的野花,紧张地盯着远处。\"要是坏人来了,\" 她小声对圆圆说,\"咱们就敲这个!\" 说着举起用枣木做的梆子。突然,一阵嘈杂的叫骂声传来,十几个混混举着写有 \"保护文物\" 的破横幅,朝着晒谷场涌来。

晌午时分,老槐树下的石桌摆满了农家菜。秀兰端出用陶罐炖的羊肉,香气混着井水的清凉散开:\"同志们,尝尝咱陈家洼的手艺。\" 老周夹起一筷子肉,眼睛一亮:\"这陶罐炖的就是香!\" 正说着,混混们已冲到跟前,领头的疤脸汉子一脚踢翻板凳:\"都别吃!这些人私藏文物,要坐牢的!\"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李虎抄起枣木刻刀挡在考察队身前,刀刃映着他通红的眼睛:\"有话好好说!\" 建军则掏出文书,声音洪亮:\"县里早有备案,陈家窑坊是受保护的古迹!\" 那个男人却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地上的护窑符图案上,他喘着气说:\"各位,我有祖传的釉料方子,愿意献给村里......\"

申时末,雨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混混们被村民用柳条筐、枣木锄逼退,狼狈地消失在雨幕中。秀兰站在老窑址前,看着雨水冲刷着新刻的釉料方子木板,字迹却越发清晰。老周冒雨记录着,笔记本上洇开朵朵墨花:\"这个釉料配方太珍贵了,要是能复原古代工艺......\" 他的话被一声闷雷打断。

暮色漫过塬坡时,雨渐渐停了。秀兰、李虎和建军围坐在火塘旁,火苗映着考察队留下的记录。\"老周说,\" 建军磕了磕旱烟袋,\"只要咱们能烧出合格的仿古瓷,就能申请非遗。\" 李虎盯着跳动的火苗,想起窑里新试的釉料,心里直打鼓:\"可那血釉的方子......\" 他看向蜷缩在角落的男人,对方正用颤抖的手在地上画着釉色配比图。

深夜,秀兰坐在炕上缝补被雨淋湿的族谱。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晃,圆圆趴在她膝头睡着了。\"奶奶,\" 孩子迷迷糊糊地说,\"那个叔叔咳嗽的声音,像风吹过破窑洞。\" 秀兰的针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滴在族谱泛黄的纸页上,晕染出的形状竟与男人画出的釉色符号相似。远处,李虎的车间还亮着灯,他正在给新制的陶胚上釉,釉浆顺着陶纹缓缓流淌,如同黄土地的血脉。

塬坡上的窑洞渐次熄灭了灯,唯有建军的观测站还亮着光。老人对着月光下的枣林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翻开新写的《窑火传承录》,在空白处画下考察队、混混闹事和釉料配方的关联图,旁边批注着:\"真金不怕火炼,好窑不惧风雨。\" 而在晒谷场,赵大姐带着人连夜修补被破坏的柳条装饰,柳条在月光下穿梭,编织的纹路与古陶纹相互呼应。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陈家洼笼罩在薄雾中。秀兰早早来到窑厂,心跳如鼓。李虎正准备开窑,手却在窑门前停住:\"兰子,这次要是失败......\" 秀兰将护树钱塞进他掌心:\"老祖宗的方子,咱信得过。\" 随着窑门缓缓打开,热浪裹挟着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待烟尘散尽,众人发出惊呼 —— 陶罐表面呈现出流动的暗红色釉色,在晨光里宛如凝固的火焰。

晌午时分,张哥骑着三轮车从镇上带回好消息:\"县里同意陈家窑坊申报非遗了!\" 但他同时掏出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釉料配方有缺,贸然使用必有大祸。\" 秀兰展开信纸,闻到淡淡的艾草味,想起男人教他们熬制釉料时,曾偷偷减少了一味矿石的用量。

暮色再次漫过塬坡时,村民们围坐在老槐树下。秀兰将护树钱、匿名信和成功烧制的陶罐摆在石桌上,铜绿、墨痕与釉色在夕阳下泛着神秘的光泽。\"大伙说,\"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这釉色里的秘密,该咋解?\" 那个男人咳着血站起身,从怀中掏出半块发黑的矿石:\"这是关键的 ' 窑魂石 ',当年我爹......\" 他的话被剧烈咳嗽打断,手中的矿石滚落在护树钱旁,与铜钱上的锈迹融为一体。

深夜,塬坡上的风带着枣花香掠过窑洞。秀兰站在门口,望着乱葬岗方向闪烁的萤火虫,像极了古窑里未熄灭的星火。她知道,新的谜题已经出现。匿名信是谁寄来的?男人藏着什么秘密?而陈家洼的窑火,又该如何在这重重迷雾中,烧出属于自己的光明?远处,李虎的车间还亮着灯,新的陶胚在转盘上飞旋,如同永不言弃的希望,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轨迹,却也照亮了更多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