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男的目光如同篦子般在钢铁人潮中反复搜寻,却始终一无所获。
眼看着部队已经开始登上运输车,即将开拔,他心中的焦灼几乎要化为实质。
时间不等人,他猛地一跺脚,不甘与决绝交织在一起,竟不顾场合地朝着正在登车的人群方向,用尽力气大吼一声:
“米风——!!!”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名字的呼喊,让靠近站台区域的官兵们动作一滞,交谈声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这个行为“出格”的西装男,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
西装男无视了那些诧异的目光,对着那片即将开拔的钢铁洪流继续吼道:
“听着!有一支特遣部队正秘密前往燕山!他们目前的位置在龙脊战场以东大约五十公里处潜伏!四天后,他们将执行对燕山城的突袭任务!你……你如果听到,就去找他们!告诉他们你要找徐旅长!提‘老许’!他会安排你!草!你他妈的……一定要给老子活着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嘶哑地又补了一句,像是说给所有可能听到的人:
“各位弟兄!你们谁要是碰见一个叫米风的,务必告诉他——往东去!绕过龙脊主战场!东侧有一个标记为‘黑石堡’的废弃小镇!那里就是我们东线部队的前沿营地!”
站在距离西装男大约二十米外、正混在登车队列中的米风,身体猛地一僵,头盔下的眼睛瞬间睁大。
他……他是在帮我?!
米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
他就站在人群里,和其他士兵一样,隔着冰冷的面罩,默默注视着那个站在站台边缘、显得有些孤注一掷的身影。
西装男又清晰地将关键信息重复了一遍,确保声音能穿透引擎的轰鸣。
喊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向另一辆即将启动的指挥车,迅速登车离去。
站台上短暂的寂静被打破,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米风?谁啊?这么大阵仗?”
“嘶……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对!之前战区通报里提过一嘴,给某个执行特殊任务的战士记了一等功!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嚯!一等功?!他干啥惊天动地的事了?”
“具体不清楚,但有传言说……好像是他单枪匹马,硬生生把王黎将军从釜洲那个绝地里给捞出来了!”
说话的人语气带着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釜洲?!那种地方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能救人?感觉不太真……”
“那就不好说了。不过这个传言我也听过点边角料,说是个猛得不像话的家伙。还记得那个更玄乎的吗?有人说他为了掩护战友撤退,直接跳上了一架满载敌人的重型运输直升机,就这……最后居然还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卧槽!要真是这样,那这人绝对是个牲口级别的猛男!真正的战神!”
“比你还猛?”
“我靠!那必须比我猛啊!我估计怎么着也得是个一米九几、浑身腱子肉、刀枪不入的主儿!”
“那你小子还得多练练,哈哈哈哈哈!”
几个士兵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关于“米风”的种种传闻,越说越玄乎。
殊不知,他们口中那位“战神”、“猛男”的本尊,此刻正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战甲,低调地站在他们中间,头盔下的表情精彩纷呈——三分是被人当面夸赞的尴尬,七分是听到那些夸张描述后哭笑不得的汗颜。
自己真不是那种胳膊比腿粗的恐怖肌肉人啊……
队伍很快移动到一个由数辆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轻型车队前。
刘班长快步上前,与车队领队快速交谈了几句,然后回头招呼自己班里的士兵:
“上车!都上越野车!我们跟这支侦察分队一起行动,负责外围区域侦查和清剿零散的乎浑邪散兵!动作快!”
他目光扫过米风,指着一辆吉普车的驾驶位:“新来的兄弟!会开车吗?会开的话,这辆车你开!还有,怎么称呼?”
米风立刻点头,拉开驾驶室车门坐了进去:“会开!没问题!” 他熟练地握住方向盘,略一迟疑,报出了那个在心底默念的名字,“叫我李铭浩就行,或者小李。” ——这是李副连长的名字。
“行!小李是吧?跟着前面那辆车的尾灯走,保持队形!”
刘班长拍了拍车顶。
米风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低吼。他驾驶着吉普车,紧随着前车,缓缓驶入一条向上倾斜的宽阔通道。
随着车辆爬升,前方出口的光亮越来越强。
当吉普车最终冲出隧道口,重新沐浴在夜空之下时,米风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初进入地下基地时那种“瞬间切换”的诡异感从何而来。
地下长城的出口设计得极其巧妙而隐蔽。
它并非一个突兀的山洞或宏伟的大门,而是伪装成一个毫不起眼的、生长着稀疏荒草的小土丘。
只有当需要通行时,土丘侧面才会无声地滑开一道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的厚重伪装门,露出一条向下倾斜、仅延伸出地表十余米的公路坡道。
车辆驶入坡道,便迅速消失在伪装门之后。从远处看,尤其是高速行驶或视线不佳的情况下,车辆就如同凭空消失在了平坦的荒原之上,不留一丝痕迹。
就在车队最后一辆车尾灯也完全驶出地堡伪装门,重新融入地表世界的刹那,一片刺目的火光猛地撕裂了远方的夜幕,将阴沉的天际映照得一片血红!
紧接着,一个扭曲、焦黑、几乎无法辨认形态的巨大残骸,裹挟着燃烧的碎片和浓烟,如同被巨人抛出的玩偶,呼啸着从侧前方的天空斜坠而下。
“轰隆!”
一声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巨响,它狠狠地砸在了车队前方一辆装甲运兵车的前侧装甲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沉重的装甲车都剧烈摇晃了一下,金属扭曲的呻吟声刺耳传来。
那残骸可能是某架战机的引擎舱段,也可能是某辆重型战车的炮塔,在烈焰和爆炸的摧残下,早已分不清它曾经属于秦军还是乎浑邪。
然而,被砸中的装甲车只是短暂地顿挫了一下,引擎发出吃力的咆哮,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沿着既定路线隆隆前进,仿佛只是碾过了一块稍大的石头。
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