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公徐晏清面色阴沉,却也想要开口为小儿子周旋,而徐景行却已经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站起身来。
徐景行目光平静的迎向拓跋弘那充满战意的眼神,周身那股冷然之气却也较之前更盛几分,“拓跋先生远来是客,既为切磋箭道而来,徐某若是不应,倒显得我大熙儿郎怯懦。”
说着,他语气一顿,而后带着一种不容人置疑的沉稳再度开口道:“今日乃是我的及冠之喜,不宜妄动刀兵,更不宜见血光,既然先生欲比箭术,那便只论技艺高下,不论生死胜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他这番话,既接下了挑战,维护了国体与家声,又划下了底线,避免在自己的好日子里闹出人命,底气十足的同时又显得很是仁义。
闻言,拓跋弘眼中精光一闪,而后哈哈大笑道:“好!小公爷快人快语,今日某便依了你,只论技艺,不见生死!”
徐景行微微颔首,而后转向家人以及满堂的宾客,拱手道:“父亲,母亲,诸位叔伯长辈,还请移步演武场,容我与这位大雍来的箭师,切磋一二。”
宴席的气氛,也因他这话瞬间被点燃,而后众人怀着各种心思,纷纷移步至沛国公府那宽阔的演武场,灯火通明之下,一场突如其来的关乎个人声誉甚至国家颜面的箭术比拼,在徐景行及冠之夜时,悄然拉开序幕。
虽知此战不可避免,徐景行心里还算淡定,虽不愿在此时此地动手,但事已至此,唯有以绝对的实力,才能让背后推手有收手之意,而他,也唯有如此做,才能为自己争取到几分清静。
沛国公府演武场,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两个持弓而立的身影上。
徐景行面色沉静如水,周身那股冷然之意在握弓的瞬间便仿佛与弓身彻底融为一体,面对拓跋弘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和明显久经沙场的彪悍气息,他心中更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演武场边宾客云集,并全都目光灼灼,而场中的徐景行与拓跋弘相隔三十丈而立,无形的气场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在两人之间发生牵引碰撞。
最终还是拓跋弘率先动了,他并未立刻就张弓,而是周身气血轰然勃发,一股来自蛮荒充满暴戾的气息冲天而起,更是有巨狼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而他脚下的青石板,竟也微微发生龟裂,演武场上的空气,也因这灼热的气血而微微有些扭曲。
“小公爷,我有一箭,名奔狼!”
拓跋弘声若洪钟的同时动手拉弓如满月,弓弦震颤的瞬间,便有并非尖锐的嘶鸣声而是低沉如同狼群冲锋前的呜咽声响起,而后便见一支特制的玄铁重箭离弦而出,箭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赤红色气血狼烟,化作一头咆哮的血色巨狼虚影,携着摧城拔寨的磅礴气势。
这一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所蕴含的快、猛、直,追求的更是极致的破坏力与压迫感,誓要将对手连人带弓一起碾碎一般,场边也因此惊呼声四起,不少文官女眷已被拓跋弘这一箭的骇人声势,吓得面色发白。
面对这凶悍绝伦的箭势,徐景行眼神沉静如水,他并未后退,只是轻轻抬手,拉开了手中一张看似十分寻常的硬木弓,《沛然诀》更是飞速运转着,体内精纯的气血之力,如溪流汇海般凝聚着。
“我亦有一箭,名曰流影。”说着,徐景行拉弓,如浮光掠影,又似无声惊雷。
他的箭势,没有震耳的声响,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可以撕裂光线的青芒在他弓上浮现,而后激射而出。
他这支箭矢,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可以捕捉的极限,并且在飞行途中,轨迹开始发生极其细微却妙到毫巅的震荡与偏转,它并非是硬撼拓跋弘一箭而出的血色狼影,而是如同庖丁解牛一般,精准无比的切入狼影气血运转最薄弱的节点处。
“嗡~~”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来势汹汹的狼影被青芒从中一分为二,轰然溃散,而带着青芒的箭矢去势不减,直接撞击在拓跋弘那支玄铁重箭的箭簇侧面,铛的一声后,玄铁重箭被带得偏离了方向,斜斜的插入徐景行身侧不远处的青石板中,深入尺余不说,箭尾更是剧烈震颤着。
这一箭,徐景行以巧破力,轻描淡写的便化解了拓跋弘的猛攻,拓跋弘见状,瞳孔猛缩的同时也褪去了脸上的轻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公爷果然好箭术!再接我一箭试试!!”
说着,他怒吼一声,身形疾退的同时,双手幻化出残影,弓弦更是连连震动,刹那间,竟有九支狼牙短箭呈天罗地网之势射出,这些短箭并非直线,而是相互呼应,在空中交错穿梭,发出凄厉的狼嚎之音,仿佛有无数饿狼从四面八方扑噬而来,封死了徐景行所有闪避的空间。
这一箭已不仅仅只是武者力量层次的比拼,更是蕴含了武者自身特有的武势。
徐景行依旧立于原地,仿佛脚下生根了一般,而后他眼神微眯,慧眼加持下,拓跋弘那九支狼牙箭的轨迹在他眼中清晰无比,而他也再次开弓,只不过这一次,弓弦之上被他同时搭上了三支箭矢。
三箭齐发,但在离弦的瞬间,每一支箭都骤然分化出三道虚实难辨的流影,霎时间,九道真实箭矢与数十道逼真流影充斥空中,如同孔雀开屏,又似流星雨落,迎向由对面扑来的群狼。
密集的碰撞声与气劲爆裂声不绝于耳,空中仿佛绽放出极其危险的气息,徐景行射出的每一支箭、每一道流影,都精准的找到了目标,或撞击、或引导、或欺骗,将拓跋弘那精妙的群狼箭阵搅得七零八落,最终所有狼牙箭皆被他击落或引偏,无一能近徐景行周身三丈之内。
这第二箭,徐景行以幻破阵,使得拓跋弘脸色铁青一片,呼吸更是粗重无比。
在他看来,徐景行就是个年纪轻轻的世家子,就算痴迷箭道,修为也不可能太深,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预料,便让他知道,他不能再留手了,不然他这个大雍来的箭道大家,绝对会在大熙留下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