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未时三刻徐景行就已察觉了问题,毕竟回春堂外的长街,本该热闹非凡,忽然就静得可怕,连一声蝉鸣都听不见,这必定是大凶之兆。
在不速之客还没找上门时,回春堂后院的水井就曾传出异响,当时可把杜元义给吓得够呛,察觉情况有异后,徐景行就让对方先行回家了,甚至还让他带走了家里的老仆,由他独自一人守在回春堂,他想看看,苏州城内外这些邪祟,到底想搞什么鬼。
“宿主,你今天怕是有场恶战,毕竟马上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十二点一过,阴司大门洞开,你手中城隍印对鬼神震慑之力大大减弱,他们恐怕会……”
“啧,真麻烦,不过我倒是不怕他们,不说我手中的净世白莲、破妄弓以及当初得到的琉璃坛城宝塔,只我不再收敛气息,放开多个任务世界积攒下来的功德,他们也是有来无回。”经过多个任务世界的熏陶,徐景行性子变了不少,别人不主动招惹他的话他就是人人称赞的大善人,若是故意前来招惹他,后果很是难料。
见徐景行心中有数,079不再吭声,而是存了心思准备看好戏,毕竟它家宿主是个猛人,今晚过后他家宿主甚至这座苏州城,绝对会在妖鬼等物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然与徐景行这边的淡定不同,城隍庙正殿内已经乱作一团。
“必须立刻派阴兵前往支援!”青面武判官略显焦急,“活人城隍若死在任上,十殿阎君震怒……”
白无常何尝不知到这个理,“可中元节有百鬼夜行,此刻若是调兵前往支援,这苏州城岂不是要枉死不少活人,若此事真的发生,后果将不堪设想。”
红袍文判官闻言,长叹一声道:“除非他能撑到子时,便可借助城隍印来到阴司报道,到时一切危机,都可迎刃而解。”
殿外突然传来夜游神的急报:“禀各位大人,西山鬼王、画皮鬼、五通神全都往溪柳巷的回春堂去了!”
此话一出,城隍庙阴司内众鬼神,都忍不住为徐景行这个暂代城隍捏了一把冷汗,能不能在众邪的围攻下保留神魂,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毕竟身死不可怕,死了他就是正统城隍,怕就怕神魂被吞噬一空,什么都不能留下。
想到这里,文判官对白无常开口说道:“你去库房取引魂幡,今夜由你亲自坐镇溪柳巷那块区域,若情况危急,至少要保住他魂魄,不然你我,恐无法向上交代……”后面的话到了嘴边,文判官也没有真正说出口,而是将其咽了回去,但有些话,就算他没说出来,大家也心知肚明。
………………
“大夫,我祖母就在你身后,你为什么不给她看病?”妖物诡诈又急躁,见徐景行没有立马做出反应,便率先翻脸,回春堂的大门被阴风刮得剧烈摇晃,门缝里渗进腥臭异常的黑雾。
与此同时门外还传来婴儿凄切的哭声,伴随着指甲刮擦木门的刺耳声响,徐景行激发慧眼,透过门窗看到屋外不满一岁婴孩的后脑勺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挤满了蠕动的蛆虫。
这景象,实在太挑战人眼睛的接受能力,反正徐景行看了后觉得自己眼睛略微有些不适。
回春堂地底布下的辟邪阵,因为东南角被天雷劈损的阵眼正在被邪祟攻击,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徐景行冷眼看着围攻上来的邪祟破坏地底的辟邪阵,毕竟他对敌的底气,从来不是原主家传的阵法而是他自身的实力。
“小郎君,我劝你束手就擒,乖乖将肉身跟城隍印让给我们,说不定我们心情一好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门外,传来那只化作老妪的灰鼠精的阴沉笑声,而后数十张人皮突然贴上回春堂的门窗,每张皮都鼓胀如气囊,若徐景行真是普通凡人,此刻绝对会胆颤魂惊,因为辟邪阵东南角的阵眼裂隙处,又多了一张童子皮在死命刮擦阵纹。
许是自认为徐景行在他们的围攻下无法逃脱生天,哪怕他此刻没有任何作为,他们也不当一回事,只以为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如此,更存了戏弄的心思,决定好好折磨折磨这个以活人之躯暂代城隍一职的生人。
直到咔嚓一声巨响,回春堂的整面东墙轰然倒塌,于烟尘中,有一身穿黑袍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的邪祟缓步靠近徐景行,他每走一步,温度就下降一步,直到他在徐景行跟前不远处站定时,气温低得几乎可以泼水成冰。
“把肉身给我,你可以选个舒服的死法......”身穿黑袍的邪祟同先前的灰鼠精是一样的话术,他们都以为徐景行只是普通凡人,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高高在上,带着施舍的味道。
此刻已是酉时末,最后一丝天光也被黑云吞没,徐景行也在这时突然开口道:“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动作吗?不过是想瓮中捉鳖而已……”
话刚一说完,徐景行手中就多了朵栩栩如生的透白色莲花来,若非知情人士,绝不知道他手中捏的莲花只是看着鲜活而已,虽只是虚影,到底是净世白莲的投影,此刻用来对付一干身染罪孽的邪祟,倒是够用了。
徐景行手中白莲刚一出现,黑袍邪祟的眼神里就露出了极其惊恐的神色:“你不是普通凡人?!你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宝物,你……”
这身罩黑袍的邪祟浑身臭气熏天,可见是罪孽深重之辈,为了自己鼻子着想,徐景行没跟他废话,直接以花为媒,施展白莲净世咒,咒力所化的花瓣无风自动,全数飘落在他身上,一瞬间就化去对方全部的伪装,露出一张苏州城城隍庙阴司鬼神众无比熟悉的脸。
“不,不可能,本座谋划了近百年......”堕落了的前城隍在白莲净世咒的净化下,踉跄着后退,身上阴气更是疯狂的向外逸散,让他发出不甘的咆哮,“你到底是谁?区区代职城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