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衍圣公府大堂之内,那数十名孔氏族人及门生故旧的尸首,被锦衣卫缇骑如同拖拽死狗一般,尽数拖拽出去之后,一股浓烈而又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
崇祯皇帝看着地上那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以及那早已吓得瘫软如泥、抖如筛糠的衍圣公孔胤植及其子孔兴燮,脸上却无半分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对着身旁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吩咐道:“传旨下去,命人即刻清理大堂,用清水冲洗干净,再用烈酒熏香,防疫除患。朕……不希望我大明的将士们,因为这些逆贼的污血,而染上任何疫病。”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体恤将士,实则……却是对孔府众人,最为极致的蔑视与羞辱!
随即,他竟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也堪称是惊世骇俗的决定!
“朕……有些饿了。” 他用一种近乎于闲谈的语气,对着那早已吓破了胆的孔府管家说道,“去,让你们府上的厨子,给朕和诸位爱卿,做些拿手的酒菜来。朕……也想尝尝,这圣人府邸的家宴,是何等的风味。”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之内,瞬间一片死寂!孔胤植父子二人,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充满了恐惧的目光,看着御座之上那位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和煦”笑容的年轻帝王!
在刚刚才将自己府中数十名族人门生当场屠戮的、血腥未散的凶案现场,设宴吃饭?!这……这是何等的心性?!何等的……残忍?!
孔府之中,哪里还有人敢应答?!
锦衣卫参将戚元辅见状,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一把便拎起了一名瘫倒在地的、吓得小便失禁的孔府小妾,厉声逼问道:“没听见陛下的话吗?!想死不成?!”
那小妾早已是三魂七魄都丢了七八分,只是拼命地摇着头,用颤抖的手,指向了不远处同样是面无人色、雍容华贵的衍圣公夫人元氏。
崇祯皇帝看着这荒诞的一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罢了。一群废物,想必也做不出什么能入口的东西。”
他转向李若链:“若链,你亲自带人,去这曲阜城中,寻一家最好的酒楼,将他们的拿手酒菜,给朕备上一桌。朕今日,便要在这孔府大堂之内,宴请衍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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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酒菜备齐。
崇祯皇帝独坐于大堂主位之上,自斟自饮,品尝着那些从民间采办来的酒菜,口中还不住地赞叹道:“嗯,不错,不错!这民间的烧鸡,就是比宫里的御膳,要来得有滋有味!”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依旧跪伏在堂下、战战兢兢的孔胤植,用一种极其亲和的姿态,笑着招了招手:“衍圣公,何必如此拘礼?来,上前来,陪朕……共饮一杯。”
这番举动,更是让孔胤植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他心中已然认定,这定然是皇帝为他准备的……“断头饭”!但,皇命难违,他即便是心中有万般恐惧,也只能强撑着那早已发软的双腿,在李若链“亲切”的“搀扶”之下,如同提线木偶般,走到了崇祯皇帝的对面,惶惶然地落了座。
崇祯皇帝亲自为他斟满了一杯酒,举杯相邀:“衍圣公,请。”
孔胤植看着杯中那清冽的酒液,只觉得那仿佛是催命的毒药!他不敢不饮,只能颤抖着双手,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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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就在孔胤植以为,皇帝即将要宣布自己最终的“死讯”之时,崇祯皇帝却忽然话锋一转,如同与老友闲谈一般,笑呵呵地问道:
“衍圣公,朕且问你。你孔氏一门,乃圣人之后,世代传承儒家道统。不知……衍圣公如何看待,我儒家之‘华夷之辨’啊?”
孔胤植闻言一愣,不知皇帝此问何意。但他还是本能地,引经据典,用最为正统的古文,作答道:“回……回陛下。《论语》有云:‘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此乃先师之教诲,华夷之防,纲常伦理,不可不严啊!”
“说得好!说得好啊!” 崇祯皇帝(朱铭)抚掌赞叹,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随即,他又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语气,说道:“然则,衍圣公可知,我儒家之先师孔子,不仅善文,亦……善武乎?”
“啊?” 孔胤植再次愣住。
“《史记·孔子世家》有载:‘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吕氏春秋·慎大览》亦云:‘孔子之劲,能招门关,而不以力闻。’ 其父叔梁纥,更是以力闻于诸侯,曾手举千斤之城门,救全军于危难!衍圣公,先师孔子,其父其人,皆是能文能武、力能扛鼎之豪杰!这……你可曾知晓?”
他又层层发问,步步紧逼:“朕再问你!孔子弟子之中,子路之勇悍,史书多有记载,是否属实?先师困于陈蔡之间,七日不食,依旧弦歌不辍,若非其弟子门人,以武勇护卫,又岂能安然脱险?”
崇祯皇帝引经据典,将那些被后世儒生刻意淡化或神化的、关于孔子及其门人“武勇”的记载,一一揭示出来!他就是要用这种“以儒攻儒”、“借典击典”的方式,来彻底击碎孔胤植心中那份虚伪的、也早已僵化了的“道统”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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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胤植听着皇帝这番闻所未闻的“宏论”,早已是汗流浃背,惶恐不安!他只能不断地点头附和:“陛下……陛下圣明!臣……臣孤陋寡闻了……”
崇祯皇帝看着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冰冷,也更加……充满了讥讽!
他缓缓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近乎于耳语的、却也让孔胤植感到无比恐惧的声音,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为致命的问题:
“衍圣公,朕再问你一句……”
“如今之孔氏,可还是当初那个能文能武、以‘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教导弟子、敢于周游列国、直面刀兵的孔氏?”
“朕看……” 他的声音陡然一变,如同九幽寒冰!“如今之孔氏,怕是……早已忘了祖宗的武勇与风骨!只剩下些……只会空谈误国、甚至……卖国求荣的本事了吧!!”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穿了孔胤植心中最后那层虚伪的“圣人”外衣!
他彻底被压服了!他知道,自己和整个孔府,在眼前这位比儒生更懂儒家经典、比武将更懂杀伐之道的皇帝面前,早已是……一个笑话!他无力还嘴,也不敢再还嘴,只能将那无边的羞辱与恐惧,混杂着口中的鲜血,一并……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