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人数的动作快而肃穆，迪维斯踏着战场的残砾走到艾伦面前，声音低沉：
“领主，伤亡统计完毕。亲卫队阵亡十七人，轻骑兵阵亡十五人，轻重伤员二十人。”
算上前几日的战斗减员，这支出发时一百五十余人的支援部队，竟还未走到新月城与普林关隘的路程中点，便已折损四十人。
他起身望着四周士兵眼中难掩的疲惫，心中清楚——若非洞克的冲锋破阵、载物的箭无虚发，此刻部队恐怕早已伤亡过半。
“知道了。”
艾伦缓缓摘下头盔，转身看向围拢过来的士兵，他们有的肩头缠着渗血的绷带，有的铠甲破损不堪，却都挺直了脊梁。
艾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沉重，抬高声音鼓励道：
“晨曦领什么风浪没见过？牛头人、野猪人、骷髅人、石像鬼……哪一次我们退过？这点儿困难不算什么，天大的困难也挡不住英勇的晨曦人！”
“领主说得好！”
阿巴贡粗声大喝，率先鼓起掌来，宽厚的手掌拍得“啪啪”作响。
士兵们被这股气势感染，纷纷起身跟着鼓掌，掌声在空旷的镇口回荡，驱散了几分伤亡带来的阴霾。
艾伦压了压手，继续下令：
“伤员众多，马匹也还没找全。海森堡，你带着医疗兵全力救治伤员；其他人随我在镇口扎营，去镇子里找些未烧毁的木板搭建临时掩体，今晚就在这儿过夜。”
士兵们齐声领命，三三两两结队朝着镇子里走去。
艾伦靠着石墙坐下，刚想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却见天幕中掠过一道黑影。
一只岚鸟振翅俯冲，上面的人老远就晃着身子喊：“领主！领主！”
比巴卜利落落地，小跑着递上一封信：
“领主，鲍里斯从玫瑰城传回来的，首席特意让我送来！”
艾伦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目光落在“玫瑰花”“史密斯”几个字上时，再看了眼不远处堆积的哥布林与兽人尸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他将信件递给身旁的迪伦，对喘着气的比巴卜吩咐：
“去把宪兵队所有岚羽骑兵都叫来，只要能驾驭岚鸟的，一个都别落下。我们在这儿只停留两天，得赶在下一波动静前做好准备。”
比巴卜应声而去，两名留守的岚羽骑兵则立刻升空，朝着荒野深处飞去——他们在寻找四散奔逃的马匹。
不远处，白虎霜影刚啃完一截哥布林的残肢，甩了甩沾着血污的爪子，也循着马蹄印钻进了树林。
傍晚时分，外出寻找的士兵和霜影陆续返回，找回的马匹虽有些受惊，但数量足够——毕竟部队减员不少，倒也能保证一人一骑。
迪伦递给艾伦一袋清水，自己也拧开皮囊灌了一口：“领主，我们怎么不趁着天还亮再往前赶一段？”
艾伦饮尽袋中清水，将空袋递给迪伦，望着天边沉下的落日：“今日士兵们太过疲乏，得好好休整一日。再说，比起前方未知的陷阱，这片刚清理过的战场，反而更安全。”
迪伦闻言点点头，将头盔摘下来放在膝头，学着艾伦的样子靠在石墙上。
“说起来，那几名亲卫侦查时是有些疏忽，不然也不会折损这么多人。”迪伦低声道。
艾伦却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这几日被骷髅人轮番袭扰，大家都累坏了，不怪他们。我这个领主也有责任。”
见艾伦主动揽下责任，迪伦便不再多言，两人并肩靠着石墙，望着士兵们搭建的篝火渐渐亮起，火星在暮色中一闪一闪。
双子要塞。
双子要塞的空地上，哈维望着一车车堆叠如山的石像鬼尸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细小的泪滴。
桑娜主管攥着账本，怯生生地朝斯壮点了点头，指尖在白纸边缘反复摩挲着，深吸一口气才开始清算。
“这是第二批石像鬼尸体，和第一批一样，血液我们都已经提取完毕。一共250具，一具6金币，合计1500金币；另外，你们要的房子也修好了——10间大石屋，至于澡堂和石材库，是领主额外吩咐的，不算在你们账上。”
杰克连忙上前一步打断她：“桑娜，给黑精灵朋友们打造石屋是领主早就答应好的，这部分绝不能算进费用里。况且矮人当初支援我们时，可是半字没提过报酬的事。”
山姆也在一旁附和：“对，这是两码事，可不能混为一谈。”
桑娜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低下头去。
斯壮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粗粝的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没事没事，些许小事罢了。”
杰克转而问道：“这次拉来的蓝莓酒和啤酒有多少？”
桑娜赶紧翻了翻账本，低声回禀：“一共10桶蓝莓酒，每桶能装200升，售价是每升2金币，合计4000金币；啤酒则有20桶，都是从格拉斯旺德福那边进的货。”
山姆早已按捺不住，几步上前就搬下一桶蓝莓酒，桶身碰撞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笑着说：
“我们的盔甲和火枪赊购时，斯壮和安德鲁可是一点利息也没收。啤酒、面包、肉和鱼这些就不用算了，你直接算算，我们这次该扣多少，还欠矮人兄弟多少钱。”
斯壮闻言瞪圆了大眼睛，打趣道：“刚才还一口一个‘黑精灵’，这会子就改口叫‘矮人’了。”
山姆嘿嘿一笑，不作回应。
桑娜手指飞快地在账本上计算着，很快便报出数字：“黑精灵先生，之前共计欠款8.4万金币，本月已经偿还了2000金币，这次扣除5500金币后，还欠金币。”
斯壮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看来晨曦领里，不止鲍勃一个会算账的好手。照这个势头，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还清债务了。”
话音刚落，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拖着一头石像鬼尸体走向篝火。
刹那间，十几只雪白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纷纷落地，围着石像鬼尸体开始啄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