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演武场上,躁动的声浪直冲云霄。
密密麻麻的人群如潮水般挤在擂台四周,无数道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台上那十道身影。
窃窃私语声、惊疑交加的议论声,混杂着兵刃轻微碰撞的声响,将气氛渲染得愈发紧张,仿佛一点就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凌一步出队列。
他身姿如山岳般沉稳,不紧不慢地向四方抱拳拱手,浑厚的嗓音裹挟着澎湃内力震荡开来:“诸位高贤!家师仙逝已有十余载。承蒙各位武林同道抬爱,剑神之名传承近百年。家师三十岁扬名立万,便开始广收门徒。”
他微微一顿,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眼中满是追忆之色:“鄙人不才,五岁那年有幸第一个拜入师门,蒙家师赐名‘凌一’。站在我身旁的,皆是我的师弟们。家师爱才如命,却又收徒极严,每隔一两年,必亲自踏遍大江南北,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剑道天赋卓绝的孩童。”
凌一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几分沧桑,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但家师有个铁律,收徒年龄绝不可超过六岁。正因如此,六十载光阴倏忽而过,家师才收了我们师兄弟十人。”
这番解释条理清晰,字字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中。
原本喧闹如沸的演武场,此刻竟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面上先是惊愕,紧接着恍然大悟,脸上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猜疑的阴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剑神收徒之严、眼光之独到的由衷赞叹,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再度响彻整个演武场。
青城演武场上的喧嚣如潮水退去又复涨,王云、韦瑛与韦昭三人隔着涌动的人潮对视,眼底皆映着擂台上十道身影。
韦瑛下意识摩挲着腰间天勾,金属寒芒在指缝间明灭;韦昭喉结滚动,将未出口的疑惑咽回腹中。
王云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攥紧,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道通师傅讲述昆仑往事时的郑重神情犹在眼前,可凌一的每句话都严丝合缝,宛如精铁锻造的连环锁,竟寻不出半寸破绽。
“道通师傅绝不会诓我......”他齿间碾过这句话,喉头发紧。
山风卷着沙尘掠过他的衣襟,远处传来兵器碰撞的轻响,恍若暴雨前的闷雷。
既然想不透这十枚“雪魄令”背后的蹊跷,倒不如将目光投向即将展开的试擂——拳脚不会说谎,身法更藏不住秘密。
恰在此时,人群中轰然炸开一道粗粝嗓音:“既如此,那便快些开始吧!”声浪如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涟漪。
“对对对,这剑神擂到底如何比法?”有人踮脚挥舞着拳头,腰间酒葫芦撞在兵器上叮当作响。
“不是说要过三关吗?是哪三关?”几个年轻武者挤到前排,掌心冒汗却仍紧握着剑柄。
“破阵后真有《天剑诀》残卷么?”白发老者抚须的手微微颤抖,浑浊老眼中燃起贪婪的光。
此起彼伏的质问声浪里,王云看着凌一抬手虚按,十柄寒峰名剑同时发出清越鸣响,宛如在回应万千江湖客的躁动。
他深吸一口气,赤手缓缓抬起——答案,或许就要在这拳脚翻飞中揭晓了。
凌一举手虚按,十柄剑嗡鸣渐弱,待四周喧嚣声彻底沉寂,他方沉声道:“家师曾言,凡武者练武无外乎外功、内力,而内力的修练虽能筑下根基,却非武学至道。”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骚动的人群,袍袖拂过凝结的冰莲,寒意裹挟着话语荡开:“诸位可知,为何有人穷尽一生困于后天之境?”
话音未落,前排白发老者抚须的手陡然僵住,“只因未窥武意真髓!家师毕生钻研剑道,终悟武意首在'意'字——此'意'非招式变幻,而是以心驭剑、以念化形的无上境界!”
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年轻武者茫然对视,成名高手却若有所思。
凌一话音刚落,便有人扯开嗓子叫嚷:“少卖关子!快说这剑神擂到底怎么比!”
更有莽撞之徒嗤笑:“剑神传人就会讲大道理?”
刹那间,空气骤然凝固。
凌二墨玉般的眸子如毒蛇吐信,森然杀意化作实质掠过人群。
被盯上的汉子脸色骤变,踉跄着跌进阴影,冷汗浸透后背。
四周武者纷纷后退半步,兵器相撞的脆响与抽气声此起彼伏。
“好强的威压!”王云瞳孔骤缩,感受到周身气流如寒铁般凝滞,“这至少是先天八品的气势!”
他转头看向韦瑛和韦昭,沉声道:“凌一刚才所言,与道通师傅讲的武学真缔分毫不差——‘武意’才是登峰造极的关键。”
韦瑛摩挲着腰间天勾,金属寒芒明灭:“剑神果然名不虚传,江湖百年难出这般人物。”
韦昭望着擂台若有所思:“剑神仙逝后,当今武林能与之比肩的,恐怕只剩叶无相了。”
“世间宗师不过寥寥…”
王云屈指计数,“道通师傅、怀恩公公、叶无相,还有唐门老祖宗。至于张绿水和继晓...”
他冷笑一声,“我师说过,邪功速成的伪宗师,岂能与货真价实的大宗师相提并论?”
说话间,凌一已按住凌二肩头。
随着那股森然威压消散,凌一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方才所言,正是剑神擂的试练核心!”
他振臂一挥,十朵冰莲同时绽放幽光,“剑神擂分三轮,前两轮任选其一通过,即可角逐最后试炼!”
此言一出,演武场瞬间沸腾。
有人握紧兵刃跃跃欲试,有人交头接耳议论规则,更有人死死盯着凌一腰间令牌,眼中闪过贪婪与疑惑。
而王云等人却不约而同握紧了拳头——真正的较量,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