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未落,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中,骤然爆发出密集而沉闷的脚步声!
上百道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他们身形相对瘦小精悍,皮肤黝黑,在昏暗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赫然是来自岭南的悍卒!
但此刻,他们身上却穿着精良的铠甲,手中紧握的,并非岭南常见的藤牌短刀,而是一根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火铳!
他们行动迅捷如豹,沉默无声,在哨音指引下,以极快的速度列成三排横队,前排半跪,后排直立,黑洞洞的铳口齐齐对准了城头上那些被国安吸引、正欲放箭的辽军弓弩手和聚拢过来的士兵!
“放!”一个低沉而冷酷的命令响起。
“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取代了寒风的呼啸!
火光如同地狱之花在黑夜中猛然绽放!
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
城头上,正欲围杀国安小队的辽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铅弹形成的致命金属风暴横扫而过!前排的弓弩手首当其冲,皮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血花和碎肉在火光中飞溅!
惨叫声、惊骇的呼喊声瞬间压过了火铳的轰鸣!
中弹者如同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未被直接击中的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恐怖武器和同伴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阵型瞬间崩溃,乱作一团!
“妖法!宋狗有妖法!”
“快跑啊!”
“救命!”
城头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那密集的火光和雷鸣般的巨响,在辽军眼中无异于神罚!
没人再顾得上城墙下那十几个“国安”,幸存的士兵要么抱头鼠窜,要么惊恐地缩在垛口后瑟瑟发抖。
城外,振武军潜藏地
黄忠嗣一直紧盯着西门方向。
当那尖锐的骨哨声划破夜空时,他握剑的手骤然收紧。
紧接着,那一片如同地狱红莲般骤然绽放、连成一片的密集火光,以及随之而来的、
沉闷却震撼大地的连绵轰鸣,让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成了!火起!信号!”
黄忠嗣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随即化为一声撕裂夜空的雷霆怒吼:
“城门已开!全军听令——杀!!!”
“杀——!!!”早已蓄势待发的振武军,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战马嘶鸣,铁蹄踏碎冻土,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猩红的“黄”字帅旗在火光的映照下猎猎狂舞,指引着复仇与征服的方向,向着那洞开的死亡之门席卷而去!
城内,征南行辕帅帐附近
一名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的辽军百夫长连滚爬爬地冲到帅帐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大王!不好了!
西门…西门破了!宋军…宋军用妖法!
火光雷声一片,兄弟们死伤惨重!城门…城门开了!宋军铁骑…杀进来了!”
他冲进帅帐,却猛地愣住。
帐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只有萧阿速那件常穿的狐裘还搭在椅背上。
“大王?!将军?!”
百夫长嘶喊着冲出帅帐,又扑向旁边几处高级将领的营帐,结果同样让他心胆俱裂——所有营帐皆空!
“人呢?!都去哪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这名百夫长,他瘫软在地,望着远处西门方向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火光,面如死灰。
主帅和将领集体失踪,这比城门被破更令人绝望!
失去了大脑和脊梁的军队,只是一盘待宰的散沙!
西门战场
当黄忠嗣一马当先,率领亲卫营如旋风般冲过吊桥,冲入洞开的城门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的判断。
城门洞内和附近的街道上,抵抗微弱而混乱。只
有零星的辽兵在基层军官的嘶吼下,凭借本能和绝望进行着徒劳的阻击。
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显然还未从刚才那“妖法”般的火铳齐射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降者不杀!顽抗者,格杀勿论!”
黄忠嗣的声音如同寒冰,在混乱的战场上清晰传开。
振武军铁骑如虎入羊群,长槊突刺,战刀劈砍,将敢于阻拦的一切抵抗碾得粉碎!
鲜血迅速染红了街道的石板。
对于溃散逃跑的辽兵,振武军并未穷追,他们的目标明确——控制要道,直扑府衙和军营!
而城内的百姓,早已被那恐怖的爆炸、密集的“雷声”和震天的喊杀吓得魂飞魄散。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火全熄,只敢在缝隙中惊恐地窥视着外面修罗地狱般的景象,祈祷着厄运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城门阴影处
就在振武军主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的同时,那上百名刚刚制造了恐怖火网、扭转战局的岭南火铳手,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而迅捷。
他们在带队军官一个简单的手势下,迅速收起尚在冒着青烟的火铳,动作麻利地脱下外面显眼的铠甲,露出里面更贴身的深色劲装。
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他们悄无声息地融入城墙根、小巷的深邃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硝烟味,以及城头上狼藉的尸体和血迹,证明着这支神秘而致命的力量曾在此降临。
黄忠嗣在冲锋中,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一幕黑暗中的退却。
他心中了然,这是福伯的“底牌”之一,也是必须深藏的“奇兵”。
此战之后,这支火铳队将再次隐入暗处,等待下一次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此刻,大同府的心脏,已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兵锋之下!
萧阿速的失踪,更是让这座辽国西京,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传令!控制四门及城墙!
萧承弼,随我直取辽国西京道经略安抚使司衙门!接管大同府!”
黄忠嗣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胜利在握的激昂。
大同府的夜空,被火光和鲜血染红,一个时代,正在这铁与火的碰撞中,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