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五年三月初三,汴京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朱雀大街上已有了早起的行人。
茶肆刚支起幌子,伙计打着哈欠卸下门板。
一切都如往常般平静,带着汴京特有的、略带慵懒的繁华。
突然,一阵急促如骤雨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这份宁静。
一匹口吐白沫、汗如血染的驿马,驮着一个风尘仆仆、甲胄上犹带风霜与暗红血渍的信使,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城门!
“大捷!河北大捷!振武军大捷——!”
信使的嘶吼声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却如同惊雷般在街道上炸响。
他高举着一面插着三根染血雉翎的赤红军情急报令旗,沿着御街直冲皇宫方向,一路狂呼:
“黄经略克蔚州!破灵丘!振武军威武!大宋万胜——!!”
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街边的行人、茶肆里的客人、刚开张的店铺掌柜……所有人都愣住了,动作凝固在当场。
“蔚州?灵丘?那不是辽国西京道的地界吗?”
“振武军?是黄经略的新军?他们……打到辽国腹地了?”
“假的吧?前几日官家才下诏说要打辽国,这……这才七八天功夫?”
“放屁!你聋了?没听见是军情急报?插着三翎血旗呢!谎报这等军情,脑袋不想要了?”
“我的天爷!真打过去了?还……还打赢了?连下两城?!”
短暂的死寂后,巨大的喧嚣如同火山般爆发开来!
“大捷!是大捷啊!”
“黄经略威武!振武军威武!”
“大宋万胜!官家万岁!”
“苍天有眼!祖宗保佑啊!”
有人激动地捶胸顿足,有人喜极而泣相拥,更有甚者直接跪倒在地,朝着皇宫方向叩拜。
整个朱雀大街瞬间沸腾,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向全城蔓延。
原本因开战诏书而弥漫的忧心忡忡,此刻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民族自豪感彻底冲散。
汴京城,这座帝国的中枢,在初春的朝阳下,彻底燃烧了起来!
垂拱殿
军报被内侍几乎是跑着送到了赵顼手中。
年轻的皇帝展开那份沾染着尘土与汗渍的急报,目光飞快扫过林从文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详细描述了蔚州诈城、灵丘速克的经过,以及缴获大量粮秣军械的战果。
“好!好!好一个黄忠嗣!好一个振武军!”
赵顼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与激动,连日来因黄忠嗣“擅权”而积压的最后一丝阴霾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胜利的无限渴望和对这位年轻统帅的绝对信任。
“飞狐口破关不过数日,竟已连下蔚州、灵丘!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此乃天佑大宋,天赐良将于朕!”
他立刻下旨:“击景阳钟!召两府宰执、枢密院、三司主官即刻入宫议事!”
鼓声、钟声回荡在宫城上空。
很快,重臣们齐聚垂拱殿。
王安石脸色依旧凝重,但看到皇帝手中那份捷报和其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将劝谏的话咽了回去。
富弼、韩琦、吕公着等人则难掩喜色,尤其是韩琦,抚须的手都微微颤抖。
“诸卿!捷报在此!”
赵顼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黄忠嗣不负朕望,已克蔚州、灵丘!
辽国西京道门户洞开,大同府指日可待!战机稍纵即逝,绝不可因循守旧,贻误戎机!”
他目光扫过群臣,带着前所未有的锐气:“传朕旨意:
之前诏令京畿、京西、京东、淮南、荆湖等路选调的一万精锐禁军,不必再按部就班集结!
命其各自以最快速度,轻装简从,星夜兼程,直赴河北前线!
所有援军,抵达后一律归入河北路经略安抚司,由黄忠嗣全权节制!”
“八百里加急传旨黄忠嗣!授其临时节制河北路及相邻永兴军路所有军政要务之权!
凡涉及对辽战事,无论兵员征调、粮秣转运、官吏任免、钱粮支用、临机决断……
皆可便宜行事,军政无所不可! 朕只要大同府!只要燕云故土!其余诸事,战后论功行赏,有过朕一力担之!”
“枢密院、三司、户部!倾尽举国之力,保障前线所需!
军器监所造新式甲胄、兵刃、震天雷,优先足额供应振武军及新到援军!
韩卿,邢州破虏军整备加速,随时听候黄忠嗣调遣!”
昭告天下: “将此大捷,连同飞狐口捷报,一并昭告天下!让万民皆知我王师之威,大宋之盛!”
旨意一出,殿内瞬间寂静。“节制数路,军政无所不可”!
这几乎是北宋开国以来,皇帝授予前线统帅的最高权限。
王安石瞳孔微缩,富弼、韩琦等老臣也是脸色微变,深知此权柄之重,足以裂土封王。
然而,看着御座上那位年轻皇帝眼中燃烧的、近乎狂热的收复故土之志,再想想黄忠嗣那摧枯拉朽般的进军速度和辉煌战果——蔚州、灵丘已下,若再拿下应州,浑源州……
那张包围大同府、锁死辽国西京道精兵的大网便已织成!
燕云十六州,似乎真的触手可及!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个以铁血战功铸就的煌煌大势面前,任何质疑和反对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不合时宜。
众臣,包括王安石在内,最终都深深躬身,齐声道:“臣等遵旨!陛下圣明!”
他们明白,此刻的大宋,已经和黄忠嗣,和这场狂飙突进的北伐,彻底绑在了一起,只能向前,不能回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北方。
三月初五,汴京
仅仅两天之后,当汴京百姓还沉浸在前日大捷的狂喜余韵中,街头巷尾仍在热烈议论着黄忠嗣的神速与振武军的强悍时,又一匹插着染血雉翎的驿马,以更加疯狂的速度冲入了汴京城!
这一次,信使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亢奋,如同宣告一个时代的到来:
“大捷!河北大捷!振武军大捷——!!浑源城破!应州光复!俘斩万余!辽军大溃!黄经略兵锋已直指大同府——!!!”
“轰——!”
如果说三月初三的消息是点燃了汴京,那么三月初五的这声惊雷,则彻底将这座百万人口的巨城引爆了!
“浑源!应州!都拿下了?!”
“俘斩万余!我的老天爷!”
“兵临大同府!兵临大同府了!那是辽国的西京啊!”
“黄经略……黄经略这是要……这是要犁庭扫穴,收复燕云了吗?!”
“快!快告诉官家!告诉所有人!大宋!万胜!万胜!万万胜——!!!”
狂喜的洪流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百姓们涌上街头,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呐喊,泪水混合着笑容肆意流淌。
商铺的伙计扔掉了算盘,酒楼的食客打翻了杯盏,文人士子抛开了斯文,所有人都在喊,都在笑,都在拥抱!
整个汴京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发的、山呼海啸般的狂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骄傲。
皇宫大内
当这份更加石破天惊的捷报被几乎是跑断了腿的内侍送到赵顼手中时,年轻的皇帝正在批阅奏章。
他展开军报,目光扫过“浑源西门炸塌”、“应州速克”、“阵斩辽将张世杰”、“俘斩万余”、“兵临大同”等字眼时,握着奏报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上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混合着狂喜、震撼、以及一种“天命在我”的巨大满足感的复杂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激动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噗通”一声,竟是旁边侍立的老太监,因这过于震撼的消息,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天佑大宋!天佑陛下!燕云……燕云故土……有望了!有望了啊陛下!”
赵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沸腾的国运都吸入肺腑。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推开沉重的殿门。
外面震耳欲聋的“万胜”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他百万子民发自肺腑的呐喊。
他望向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被兵锋所指的辽国西京大同府,看到了城下那杆猎猎作响的“黄”字帅旗,看到了那个为他、为大宋带来这一切奇迹的年轻身影。
“黄……忠……嗣……”
赵顼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充满了帝王的期许与无上的信任。
他知道,一个属于大宋的、前所未有的辉煌时代,或许,真的就要在这位统帅的手中,开启了。
大同府,这座象征着百年屈辱与故土之痛的城池,此刻在年轻的皇帝心中,仿佛已插上了大宋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