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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文阁。

楚容朝几日前刚刚收到夜云笺、夜云策几个哥哥的信件。

楚容朝指尖捏着夜云笺的信笺,明黄的袖口拂过砚台,墨香混着案头的雪梅香漫上来。

信上的字迹还带着北疆的风雪气,“不日即将抵达”六个字被墨点洇开小角,像极了当年夜令鸢躲在她披风里蹭鼻尖时,蹭脏的半幅字帖。

“陈姑姑,把东暖阁的地龙再添半筐碳。”她将信笺折成小方塞进袖袋,目光扫过殿角堆着的木箱——最上面那口贴着“令鸢亲制”的封条,是去年北疆送来的奶酒,坛身还留着夜令鸢歪扭的涂鸦,“姐姐喝的时候要配奶皮子。”

木箱旁边立着件未完工的蜀锦大氅,领口处用金线绣了半朵银杏,针脚在烛火下泛着细光——这是她瞒着所有人,偷偷跟着绣娘学了三个月的纹样。

窗外忽然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

楚容朝揉了揉眉心,案头的《北疆风物志》还摊开在“胡杨叶耐寒”那页,书页间夹着片干透的银杏叶,边缘泛着浅褐,正是夜令鸢前年临走时塞给她的。

指尖划过叶面上模糊的“朝”字,她忽然想起昨夜梦见的场景:漫天飞雪中,夜令鸢抱着木箱朝她跑过来,狐皮氅上的银线梅花沾着雪粒,像撒了把碎钻。

“陛下,太医院送来了治冻伤的新药膏。”陈姑姑捧着青瓷罐进门,瞥见案头未合的书卷,“今年北疆的雪比往年都大,公主殿下路上……”

“她啊,怕是把孟和铮的鹿皮手套都塞进行囊了。”楚容朝笑时,眼里落了点烛火,“去把库房里的暖手炉换成鎏金的,再备上十斤她爱吃的奶酥,让御膳房熬些银杏粥,明早卯时温在小厨房里。”

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笔筒里抽出支狼毫,在信笺背面添了行小字:“垣安城的腊梅开了,留了最红的那枝给你插鬓角。”

殿外的风雪忽然大了些,窗棂上的冰花被吹得簌簌响。

楚容朝望着窗外漆黑的宫墙,忽然想起初见夜令鸢那年,她带着夜令鸢在堆雪人,小丫头把自己的狐裘裹在雪人身上,冻得鼻尖通红却不肯回屋,说“要陪姐姐守岁”。

后来雪人化了,夜令鸢却抱着她的胳膊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像缀了串小珍珠。

案头的沙漏“咔嗒”落了最后一粒沙,楚容朝起身披上绣着银杏的披风,往凤文阁外走去。

长廊的宫灯在风雪里摇晃,映得她的影子在砖地上忽长忽短。

路过偏殿时,听见值夜的宫娥在小声议论:“陛下最近总盯着北疆的地图发呆,连早朝时都在问驿站的暖汤备好了没。”

她勾了勾唇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的信笺。

拐角处的梅枝被风雪压弯了腰,最顶端的花苞却倔强地绽着红,像极了夜令鸢总爱别在发间的红绒花。

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报,说夜令鸢在寒兰城刻了片胡杨叶,上面有个极小的“朝”字——傻丫头,她不知道,自己宫里的每扇窗棂,都悄悄雕了银杏的纹样,就像北疆的风雪再大,总有一盏灯,替她留着回家的路。

马车碾过最后一道车辙时,夜令鸢猛地掀开帘子,垣安城的城楼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飞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

她指尖的胡杨叶不知何时蹭掉了半片霜花,“朝”字却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像刻进了叶脉里的执念。

“孟和铮!”她拽着男人的袖子晃了晃,狐皮氅上的银线在雪地里闪着光,“你说姐姐这会儿是在凤文阁还是东暖阁?会不会穿着我去年送的白狐毛领大氅?对了,我给她刻的胡杨叶还没冻坏吧?”

孟和铮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楚容朝临走前塞给他的锦囊,里面除了药膏,还有张画着银杏的帕子,边角绣着“令鸢亲启”。

他摸了摸怀里鼓囊囊的包裹,笑时睫毛上的雪粒落进衣领:“陛下怕是连你路上要换的鞋袜都备好了,昨儿驿站的王婆子还说,宫里头送来了新做的羊毛袜,袜底绣着你最喜欢的小狐狸。”

马车在垣安城前停下时,晨雪恰好转成了细霰。

夜令鸢跳下车时踉跄了下,孟和铮伸手搀住她,却见她盯着上方的匾额发愣——“垣安城”三个字被雪洗得发亮,却比记忆里多了几分温柔,像被谁用指尖蘸着雪,悄悄添了抹暖意。

天气太冷,孟和铮没有带着夜令鸢回宫,而是先找了个小馆子点了碗热面给她暖身。

也是凑巧,两人刚坐下就见门外进来几位熟客。

热面端上桌时,汤气裹着葱花味扑了夜令鸢一脸。

她捧着粗瓷碗吹热气,睫毛上的细霰被暖得化了,顺着眼角往下滚,滴进碗里荡开小圈涟漪。

孟和铮替她添了勺辣子,指尖触到她握碗的手还在发颤。

“先吃两口,别烫着。”他往她碟子里夹了片卤牛肉,忽然听见门外传来马蹄声。

雪地里的蹄印踩碎薄冰,伴随着几声低笑,“都说垣安城的面铺藏着北疆风味,果然飘着奶酒香气。”

夜令鸢猛地抬头,筷子“当啷”掉进碗里。穿月白狐裘的男子正拂开棉帘,发间落着雪粒,——是夜云笺,她足足一年没见的大哥。

旁边立着穿玄色大氅的夜云策,正揉着腰间的玉佩笑,而楚云筝抱着手炉倚在门框边,发间的玉簪晃出细碎的光。

“大哥?”她嗓子发紧,胡杨叶还攥在掌心,霜花蹭到袖口的银线梅花上。

夜云笺看见她指尖的绿意,眼底忽然漫上暖意,却在看见她鼻尖的红时皱了眉——和小时候偷喝冰酪冻红鼻尖的模样,半点没变。

“鸢儿。”他蹲下身替她拂开额前的湿发,指尖触到她额角的凉,忽然想起临走前母亲塞的暖手炉还在马车里,“怎么不抱个汤婆子?外头的风钻脖子。”

夜令鸢忽然扑进他怀里,狐皮氅上的银线蹭过他的锦缎衣襟。

她闻到熟悉的松烟墨香,混着北疆的雪气,忽然想起小时候夜云笺总把她扛在肩头逛书斋,说“我们鸢儿要读遍天下书,行遍天下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