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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容朝指尖抚过谢清砚袖口的刀痕,触感比案头的玉兰花粗糙些——那是滇州的风磨出来的,也是替她护着孩子磨出来的。

言朔趴在她肩头打盹,小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袖中银锁磕在她腰间,发出细碎的响。

“跟我回垣安吧。”她仰头望着谢清砚,发间玉兰花簪蹭过他衣襟上的雪,“朔儿该启蒙了,垣安有太学最好的夫子,还有母皇总念叨着言朔。滇州的风太烈,孩子的手不该这么早磨出茧子。”

谢清砚忽然笑了,指尖替她拂开被风雪揉乱的鬓发,指腹触到她耳后那颗小痣——和言朔长得一模一样:“朝朝可还记得,当年你在银杏树下说,‘天家的孩子不该困在宫墙里’?如今倒想着把朔儿往城里带了。”

“此一时彼一时。”楚容朝望着林子里蹦跳着捡银杏叶的宿羡之——对方正把叶子往言朔的小布兜里塞,扬言要攒够“一马车给陛下做裙摆”,“垣安的宫墙是规矩,可滇州的风雪是刀刃。李阀余党未除,我不能让你和孩子总在刀尖上过日子。再说了……”

她忽然从袖中掏出本泛黄的书,封皮上“言念君子”四字是言朔歪扭的笔迹,“朔儿前日在信里说,想看看母皇批改奏折的朱砂笔,说那笔‘比银杏叶还红’。”

谢清砚望着她手中的书,忽然想起言朔趴在案头替娘亲画凤凰的模样——孩子总说“娘亲的凤凰会发光”,于是把谢清砚砚台里的金粉全撒在了宣纸上。

他伸手接过书,指尖划过孩子画的歪扭凤凰,忽然听见宿羡之在远处喊:“清砚!小朔儿说要把你的软剑送给陛下当‘回礼’!”

“可别惯着他。”谢清砚笑着摇头,忽然瞥见楚容朝发间那支玉兰花簪——是他去年在滇州寻了整块羊脂玉,亲自雕了三个月的。

花瓣边缘还留着打磨时的细痕,像极了言朔啃咬玉牌时留下的牙印,“回垣安也好,只是滇州的私矿案刚有眉目……”

“案子交给沈越。”楚容朝打断他,指尖点了点他腰间的“镇边”玉佩,“你现在最重要的差事,是把朔儿照顾好——母皇前日托人带话,说要是让她看见孩子过得不好,便要拿我算账。”

谢清砚忽然笑出声:“好,都听你的。不过回垣安前,得让朔儿跟青岩镇的小伙伴们道个别——他前些日刚教人家用银杏叶折小船,说‘小船顺着滇州河,就能漂到娘亲的宫门口’。”

戌时初刻,祠堂的烛火映着言朔红扑扑的脸。孩子正趴在谢清砚膝头,用银杏叶尖在宣纸上戳戳点点——说是要给皇祖母画“会下雪的宫灯”,墨汁却蹭了满手。

楚容朝坐在一旁替他调朱砂,看谢清砚握着孩子的手描“楚”字,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细雪扑打窗棂的响。

“羡之,宫里近来可还太平?”谢清砚忽然抬头,看见宿羡之正靠在门框上啃糖霜山药,指尖还沾着给言朔调色时蹭的金粉。

“太平得很。”宿羡之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糖霜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对了,你去年寄回的私矿账本……”

“账本的事明日再说。”楚容朝递过盏温好的云雾茶,茶汤里飘着片银杏叶——是谢清砚特意泡的,说“加了滇州的风,喝着像在林子里”,“今晚只说家常。羡之,你上次说要给朔儿寻个启蒙夫子,可有眉目了?”

宿羡之忽然掏出怀里的花名册,宣纸边缘还留着言朔的小爪印:“早备好了。太学里最会哄孩子的周夫子,还有擅骑射的陈教头——不过小朔儿怕是看不上,他前日在信里说,‘爹爹的字比夫子的字好看’。”

言朔忽然抬头,手里攥着片染了朱砂的银杏叶:“爹爹的字真的好看!爹爹给娘亲写信时,墨字会变凤凰!”

众人笑出声时,谢清砚忽然想起去年冬日,言朔趴在窗台上看他写信,忽然说“想给娘亲画个会飞的凤凰”,于是把砚台里的朱砂全泼在了信笺上。

此刻烛火映着孩子沾了墨的脸,他忽然伸手替他擦去鼻尖的黑痕,指尖触到那处软软的肉。

“宫里的规矩……”谢清砚忽然顿了顿,指尖摩挲着言朔发间的玉兰花小簪,“朔儿随我姓谢,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宗正寺即便留了旁支名位,怕是朝堂上仍有闲言。”

“闲言?”楚容朝忽然放下茶盏,指尖敲了敲案上那本《楚氏祖训》,封皮上“天家血脉,不拘一格”八字被朱砂描得通红,“如今我便让天下人知道,‘谢言朔’三个字,比任何族谱上的名字都重——他是我楚容朝的儿子,是谢清砚的儿子,这便够了。”

宿羡之忽然吹了声口哨,指尖弹了弹言朔的小脑袋:“瞧瞧,陛下这底气。”

谢清砚望着楚容朝发间的玉兰花,忽然想起初见时。

如今她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案头摆着他刻的玉牌,身后是宿羡之晃着糖霜山药逗孩子笑——所谓“家”,从来不是族谱上的一行字,而是眼前人眼底的光,是孩子手里的银杏叶,是哪怕风雪再大,也能凑在烛火下画凤凰的温暖。

子时将至,言朔终究抵不住困意,蜷在楚容朝怀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片没刻完“谢”字的银杏叶。

谢清砚替他们盖上披风,指尖触到楚容朝袖口的补丁——是她亲自补的,针脚细密得像滇州的春雨,却故意在边缘留了个小毛球,说“这样朔儿摸起来,就像摸到娘亲的手”。

“去看看滇州的夜吧。”楚容朝忽然起身,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发间玉兰花簪在烛火下晃出柔光,“明日走了,怕是许久见不到这么密的银杏林了。”